灰鼠的身影在钟楼下的阴影中显得格外鬼祟。他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却依然挂着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容。萧离的手没有离开刀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这个突然出现的秘密商人。
"你跟踪我们多久了？"萧离的声音冷得像冰。
灰鼠耸耸肩，牵动伤口时疼得龇牙咧嘴："够久了，狩魔行者。从你们离开广场开始。"他晃了晃受伤的手臂，"为了甩掉那些监视你们的异教徒，我可是付出了代价。"
莉娅快步走下钟楼楼梯，医者的本能让她立刻注意到灰鼠手臂的伤势。"你的桡骨骨折了，"她皱眉道，"需要立刻处理。"
灰鼠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善良的**，我更喜欢银币作为报酬，而不是治疗。"
"先回答我的问题，"萧离挡在莉娅前面，"你说有关于影主的消息？"
黎明前的微光中，灰鼠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消息分两种，"他慢条斯理地说，"免费的和付费的。免费的部分是：影主已经找到了新的容器候选。"
"是谁？"莉娅脱口而出。
灰鼠的笑容扩大了："啊，这就是付费部分了。"
萧离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扔给灰鼠。商人灵巧地用左手接住，掂了掂重量，满意地塞进怀里。"爽快。根据我在异教内部的消息来源——是的，我有自己的渠道——影主正在寻找三个特定血统的人：守阵人、狩魔行者和...炼金术士。"
萧离的瞳孔微微收缩："炼金术士？"
"没错，"灰鼠点头，"而且不是普通的炼金术士，是能够将生命本质提炼升华的那种。传说中'点石成金'的真正含义。"
莉娅和萧离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情报与他们在异教据点发现的实验记录吻合——"完美恶魔"的创造需要特殊容器。
"还有呢？"萧离追问。
灰鼠夸张地叹了口气："亲爱的狩魔行者，一个商人的消息也是有限的。不过..."他压低声音，"我确实知道其中一个候选人的下落。一个有着古老炼金术士血统的女孩，就藏在永夜边境的某个角落。"
"带我们去见她，"莉娅急切地说。
灰鼠摇摇头："现在不行。首先，我的胳膊需要处理；其次，你们得先看看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皮质小袋，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几块紫黑色的组织样本。"从那些异变者身上取的腺体。我想你们会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
萧离接过小袋，凑近闻了闻，眉头立刻紧锁。"这不是普通的恶魔之血。"
"聪明！"灰鼠赞许地点头，"我在黑市上混了二十年，从没见过这种变异程度的样本。它似乎能...学习。"
莉娅接过样本，借着晨光仔细观察。腺体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纹路，像是某种微型符文。"我们需要立刻分析这些，"她对萧离说，"老约翰的宅邸有地窖可以当临时实验室。"
灰鼠被安排在老约翰宅邸的客房休息，莉娅为他接好断骨并包扎。萧离则忙着布置简易实验室——他将地窖的橡木长桌清空，用银粉画出一个防护阵，然后在四个角落点燃特制的草药蜡烛。
"这些蜡烛的配方，"萧离一边调整烛芯一边解释，"来自青云观的古籍。烟雾可以抑制恶魔之血的活性。"
莉娅小心地将腺体样本放在银盘上，用银质手术刀切开。一股浓稠的紫黑色液体立刻涌出，在银盘表面形成诡异的波纹，仿佛有生命般试图逃离银器的限制。
"光明神啊..."莉娅倒吸一口凉气，"它在动！"
萧离迅速取出一张符纸压在液体上。液体发出嘶嘶声，冒出几缕黑烟后安静下来。"现在可以安全观察了。"
随着深入分析，令人不安的发现逐渐浮现。莉娅用显微镜观察液体样本，发现其中含有大量类似血细胞的结构，但每个"细胞"内部都包裹着微小的黑色晶体。
"这些晶体..."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它们在排列...形成图案！"
萧离接过显微镜，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些黑色晶体正在自发组织，形成与异教符文极为相似的微观结构。更可怕的是，当他把样本暴露在少量阳光下时，晶体结构立刻重新排列，形成一种防御性图案。
"它在适应，"萧离沉声道，"恶魔之血不仅能导致异变，还能学习和进化。"
莉娅突然想起什么，从药包中取出之前收集的几份不同感染者样本。"看这个，"她将两份样本并排放置，"来自轻度感染者的样本晶体结构简单，而重度感染者的则复杂得多。"
萧离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感染时间越长，恶魔之血的'智能'越高。这意味着..."
"意味着那些最早被感染的人..."莉娅的脸色变得苍白。
"可能已经成为异教的延伸。"萧离完成她的想法。他立刻转向门口，"我们必须警告老约翰，隔绝区需要重新筛查！"
就在这时，地窖的门被猛地推开。老约翰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色惨白："不好了！隔绝区...那些轻症患者突然全部恶化了！"
萧离抓起长刀就往外跑，莉娅紧随其后，顺手抓了几瓶刚配好的抑制剂。当他们赶到镇广场时，一幕噩梦般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数十名原本只是轻微变异的感染者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皮肤撕裂的声音和骨骼错位的脆响此起彼伏，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退后！"萧离拦住想要上前的莉娅，"这不是自然恶化！是远程激活！"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锁定一个站在隔绝区边缘的瘦高男子。那人看似普通镇民，但眼神呆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更可疑的是，他的右手藏在袖子里，似乎在握着什么东西。
萧离如离弦之箭冲向那人。男子见状立刻转身就跑，但为时已晚。萧离的长刀划过，精准地削断了他的右手。一只紫黑色的水晶小瓶掉在地上，瓶身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催化剂！"萧离一脚踩碎瓶子，"异教徒混在镇民中！"
被识破的男子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他的皮肤开始迅速变黑，脊椎节节突起。"影主万岁！"他用扭曲的声音喊道，"永恒之夜终将降临！"
萧离的刀光一闪，男子的头颅滚落在地。但为时已晚，广场上的感染者们已经完成了最终异变，变成了一群狂暴的怪物。他们不再痛苦嚎叫，而是整齐划一地转向萧离和莉娅，紫黑色的眼睛闪烁着同样的光芒——仿佛被同一个意识控制着。
"结阵！"萧离对赶来的镇守卫大喊，"用银器！瞄准头部！"
接下来的战斗短暂而血腥。新异变的怪物比之前的更加狡猾，他们懂得配合攻击，甚至会用简单的战术。但萧离早有准备，他指挥守卫们用涂银的武器和特制网兜对抗，同时莉娅和几名助手在后方用草药烟雾制造屏障。
当最后一个异变者倒下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但迷途镇的天空依然阴沉，仿佛连阳光都不愿照耀这片饱受折磨的土地。
萧离蹲下身检查那些异变者的尸体，特别是他们体内的腺体。"看这里，"他指给莉娅看，"晶体结构完全一致，就像..."
"就像被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莉娅接话，感到一阵恶寒。"影主能远程控制恶魔之血的进化方向？"
萧离沉重地点头："不只是控制，是精确引导。这些变异不是随机的，而是按照特定战斗需求设计的。"他站起身，环视一片狼藉的广场，"第一次是试探性感染，这次是战斗特化变种...他在测试不同'兵种'的效果。"
莉娅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影主能这样精确控制恶魔之血...那理论上..."
"理论上他可以创造出任何想要的怪物，"萧离完成她的想法，"包括所谓的'完美恶魔'。"
两人沉默地回到老约翰的宅邸。灰鼠已经等在门口，手臂吊着绷带，脸上却带着"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的表情。
"现在相信我的消息有价值了？"他咧嘴笑道，"顺便说一句，那个炼金术士女孩...她可能掌握着对抗恶魔之血的关键。"
萧离锐利的目光盯着灰鼠："你想要什么报酬？"
灰鼠的笑容变得神秘："哦，这个嘛...等我们找到她再说。不过首先，"他压低声音，"你们得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些东西...你们必须亲眼看看。"
"什么地方？"莉娅问。
灰鼠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个连异教都不知道的秘密。迷途镇的地下...不只有异教的通道。还有更古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