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曜白在洛星禾研究所对面的公寓租了房子。

每天清晨，他都会提着精心准备的早餐站在楼下，可那些热腾腾的粥点总会被保安原封不动地退回。

他写的道歉信塞满了门卫室的抽屉，直到某天，他亲眼看见洛星禾经过时，看都没看就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雨夜，洛星禾再一次加班到凌晨，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推开研究所的大门，冷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

远处，一道身影撑着伞快步走来。

是江曜白。

他的西装被雨水打湿，发梢滴着水，却仍固执地将伞举到她头顶：“我送你回去。”

洛星禾后退一步，还未开口，一道车灯划破夜色。

陈渊珩的车稳稳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他语气自然：“上车，雨大了。”

江曜白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洛星禾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看着陈渊珩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我会送她回去，江教授，请回吧。”陈渊珩随手将车上准备好的保温杯塞进洛星禾手中，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再理会他是什么反应，开车离去。

看着两人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江曜白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

“江教授！”实验室的助理撑着伞跑过来，声音里带着不忍，“您这是何苦呢？洛医生她……确实不想再见到您啊！”

江曜白抬起头，雨水顺着下颌滴落。

他张了张口，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手心里赫然是一抹刺目的鲜红。

助理吓得倒退半步：“您、您吐血了？！”

“没事……”他抹去唇边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老毛病了。”

这三年里，没有洛星禾的药膳调理，他的胃病早已恶化成胃溃疡，每次疼痛发作时，他都会想起曾经无论多晚回家，桌上永远有一碗温着的汤。

而现在，他连止痛药都懒得吃，仿佛疼痛成了唯一的救赎。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母亲”二字，江曜白直接按了挂断，可对方不依不饶地打来，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我说过，不要再联系。”

“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江母尖利的声音带着怒意，“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现在像个乞丐一样天天蹲在她门口，我们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江曜白望着研究室窗口的灯光，忽然笑了：“您当初那么对待儿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江家的脸面？”

“我是为了你好！那种没学历没家世的女人——”

“她现在是国家重点项目负责人。”他打断江母的话，每个字都像刀锋，“而您口中高贵的莫清清，因为学术造假被行业除名，现在在餐厅端盘子。”

“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我为你物色了那么多姑娘，你通通都拒绝，甚至还想和我彻底断绝关系……”江母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些哀求，“算妈求你了，回来吧，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女人，为什么非得缠着她不放？”

“我也和您不只说过一次，除了星禾，我谁也不要。”江曜白闭了闭眼，努力将喉间的腥甜压了下去，“但你执意做出那些让我厌烦的事，除了和你断绝联系，我别无他法。”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砸碎的声响，江母的呼吸粗重：“我是你妈！我会害你吗？江曜白！你知不知道，我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你一定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

“……是您一直在逼我。”

他一把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研究室漆黑的窗口，转身走进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