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烧,龙凤呈祥。
栖凰宫内,楚易刚刚挑开乔霜的红盖头,看着烛光下心爱之人含羞带怯的娇颜,心中正被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填满。
瑶华宫外,玲盈抱着那封“绝笔信”,哭得肝肠寸断,扑倒在紧闭的宫门前,对着守门的侍卫和当值太监哭喊:
“公公!求求您!行行好!禀告陛下一声吧!我家娘娘……娘娘她不行了啊!呜呜呜……她只想见陛下最后一面!求求您了公公!”
守门的太监德顺一脸为难,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小宫女,又回头望了望远处栖凰宫透出的喜庆红光。
压低了声音:“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这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喜日子!咱家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去触霉头啊!快回去吧!让娘娘好生歇着!”
“公公!求您了!呜呜呜……娘娘真的快不行了!就一面!就见最后一面啊!”玲盈抱着德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凄厉得划破了夜的宁静。
栖凰宫内,楚易微微蹙眉:“德顺,外面何事喧哗?”
德顺连滚爬爬地进来,跪倒在地,冷汗涔涔:“回禀陛下…是…是瑶华宫的宫女玲盈,说…说瑶妃娘娘病危,想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病危?”楚易脸色一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怀疑,“又是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挑在今日?是吕瑶让她来的?”他想起白日里乔霜苍白虚弱的模样,心头更添烦躁。
玲盈在门外听到动静,扯着嗓子哭嚎,声音穿透力极强:“陛下!陛下开恩啊!娘娘真的不行了!她只想见您最后一面!求您去看看她吧陛下!呜呜呜……”
楚易豁然起身,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眼中怒意翻腾:“好!好得很!她连这等事也敢拿来玩笑?看来是朕往日太过纵容了!今日朕倒要亲自去看看,她吕瑶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阿易……”乔霜柔弱地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水光盈盈,带着委屈和不安。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楚易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放缓,但眼神依旧冰冷,“朕倒要瞧瞧,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他心中认定这是吕瑶因妒生恨,故意在他大婚之夜搅局。
“我……我同你一起去。”乔霜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她倒要看看,那个**临死还要作什么妖!
于是,楚易的銮驾在深沉的夜色中,带着一队侍卫和乔霜的凤辇,朝着冷清偏僻的瑶华宫行去。喜庆的红光被远远抛在身后。
而我,早已化作原形——一只通体乌黑、唯有翅尖带着一抹幽蓝光泽的喜鹊,悄然落在瑶华宫殿宇最高处的飞檐上。冰冷的琉璃瓦硌着脚爪,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拂着我的羽毛。
我静静地看着楚易的仪仗由远及近,看着玲盈跪在宫门前哭得浑身颤抖,看着楚易一脸怒容地下轿,看着乔霜被宫女搀扶着走下凤辇,脸上带着虚假的担忧。
时机已到。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囚禁了我数年的华丽牢笼,再无半分留恋。
双翅猛地一振!
“咻——!”
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融入沉沉的夜幕,朝着宫墙之外,朝着自由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带着深秋的凉意,随着凛冽的风,拍打在我的翅膀和羽毛上。
冰冷的触感非但没有让我退缩,反而激起了血脉深处沉睡已久的野性!
风在耳畔呼啸,雨点砸在脸上,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盈、畅快!
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是个妖!
虽然跟着师父学了做人的道理,又在人的世界里,在皇宫这个最华丽的樊笼里活了十几年,甚至还学了一身专门对付同类的除妖本事!
但我的根,我的魂,始终是那只在山野林间自由穿梭了五百年的喜鹊精!
和人生活久了,扮演“人”扮演得太投入,我竟差点忘了,自己原本该是什么样子!
这冰冷的雨,这自由的风,才是我的归处!
17.
我和玲盈在约定的歪脖子柳树下顺利汇合。她背着我给她的包袱,小脸兴奋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刚逃出猎户陷阱的小兽。
“姐姐!我们自由啦!”她扑上来抱住我的胳膊。
“走!”我拉起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记忆中最熟悉的方向——连绵起伏的苍莽群山奔去。
回到熟悉的山林,如同倦鸟归巢。呼吸着带着草木泥土清香的空气,听着松涛阵阵,鸟鸣啾啾,我和玲盈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在。
我们在师父坟前磕了头,在凌崖宗那几间破败却亲切的茅草屋暂时安顿下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对妖怪也同样适用。尤其是玲盈这只跟着我在王府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兔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啃啃草根就能满足的小兔子了。
“姐姐……我们下山去镇上逛逛吧?买点盐,再买点……嗯……新鲜的胡萝卜?”玲盈摇晃着我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我,小鼻子一耸一耸,仿佛已经闻到了胡萝卜的甜香。
我无奈地看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从宫里带出来的金银细软虽然不少,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我翻出一支还算低调、但工艺精湛的包金翡翠步摇。
“走吧,小馋兔。把这个当了,换点银子,顺便……也打探打探外面的风声。”我戳了戳玲盈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