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的刀来换。”
苏渺的声音在死寂中裂开，像一把薄刃划破真空。
黑暗里，那两簇幽蓝的“注视”微微闪烁，仿佛某种程序正在重新解析她的存在。锈刃依旧悬停，刀尖的腐心黏液缓缓滑落，滴在菌毯上，发出腐蚀的嘶响。
苏渺没有动。她的虎牙仍抵着下唇，血珠沿着唇角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她甚至能尝到铁锈味——和血清管里谢铮的血如出一辙。
原来清道夫的血，也会疼吗？
突然，黑暗震颤。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震动，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战栗，像是系统底层代码被强行改写。苏渺的“神蚀之瞳”骤然刺痛，金纹如电流般窜过虹膜——她“看”到了。
锈刃的刀身上，一块斑驳的锈迹正在剥落。
不，不是剥落。
是生长。
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从锈斑深处蔓延，像血管，又像某种古老的符文，缓慢而贪婪地爬向刀柄。而握刀的那只“手”——如果那团幽邃的阴影能称为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感觉到了。
苏渺的呼吸一滞。
下一秒，黑暗被撕裂。
不是灯光恢复，而是某种更暴力的“存在”强行挤入这个空间——谢霄的实体降临了。
他比她想象中更高，黑色制服像第二层皮肤般裹住精悍的躯体，每一寸线条都透着杀戮机器的冰冷效率。而他的脸……
苏渺的瞳孔收缩。
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人心跳失序的脸。轮廓如刀削，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上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凌厉的下颌。但最摄人的是他的眼睛——不，那不能称之为“眼睛”，而是两团幽蓝的电子焰火，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绝对的、非人的审视。
清道夫，“烬”。
系统的处刑者。
而现在，他的锈刃正指向她的心脏。
苏渺忽然笑了。虎牙上的血珠因这个动作滚落，啪嗒一声砸在菌毯上。
“原来清道夫大人……”她慢条斯理地舔去唇角的血，“也会对‘劣等神蜕’感兴趣？”
谢霄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血清管上，幽蓝焰火微微跳动。
苏渺晃了晃管子，蓝光在她指间流淌：“想要？拿刀来换。”
她的语气轻佻得像在讨价还价，但神蚀之瞳却死死锁住谢霄的每一丝反应——尤其是他握刀的手。
那只手修长、苍白，指节分明，此刻正以一种近乎恐怖的精准度控制着锈刃的角度。刀身上的金纹已经蔓延到护手，像某种寄生物，正悄无声息地侵蚀这把弑神之刃。
再近一点……
苏渺不着痕迹地绷紧脚尖。只要谢霄再靠近半步，她就能——
“砰！”
突如其来的爆炸震碎僵持！通道天花板轰然塌陷，灼热气浪将苏渺掀飞！她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却仍被碎石擦过额角，温热的血立刻模糊了左眼视线。
净化组的自毁程序？！
混乱中，她看到谢霄的身影在烟尘中纹丝不动，锈刃横斩，所有坠向他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而他的“目光”——
仍锁定在她身上。
苏渺摔在菌毯上，血清管脱手飞出！她顾不得疼痛，猛地扑向那道蓝光——
一只黑色军靴踩住了管子。
苏渺的指尖距离血清仅一寸之遥。她缓缓抬头，顺着笔直的裤线往上，对上谢霄俯视的“目光”。
幽蓝焰火在她脸上扫过，最终停在她流血的眼角。
“清道夫守则第七条。”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像电子合成的审判，“禁止样本接触高危物品。”
苏渺眯起淌血的眼睛：“那清道夫守则有没有说……”
她突然暴起，染血的虎牙狠狠咬向谢霄的脚踝！
“——禁止样本咬人？！”
谢霄后撤半步，锈刃下意识横挡——
“咔嚓。”
苏渺的牙齿没有碰到皮肉，而是磕在了突然挡来的刀身上。虎牙与锈刃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更诡异的是，刀身上那块蔓延金纹的锈斑——
突然绽开了。
细密的金丝如活物般窜出，瞬间缠上苏渺的虎牙！
“唔！”她闷哼一声想后退，却发现那些金丝竟顺着牙齿爬向她的口腔，带着灼热的、近乎疼痛的触感！
谢霄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幽蓝焰火剧烈闪烁，锈刃猛地撤回！
但已经晚了。
苏渺捂住嘴后退，舌尖尝到铁锈与另一种更奇异的味道——像是星尘燃烧后的余烬。而她的神蚀之瞳正疯狂灼烧，视野里所有物体都蒙上了一层金色光晕，尤其是……
谢霄。
她“看”到了。
那些金丝根本不是外来的——它们是从谢铮体内延伸出来的！它们贯穿他的骨骼、缠绕他的内脏，最终汇聚在心脏位置，形成一个璀璨的、枷锁般的金色牢笼。
而此刻，牢笼里关着的“东西”……
正在苏醒。
“你……”苏渺松开手，染血的唇勾起一个近乎疯癫的笑，“原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神蜕’啊。”
谢霄的锈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刀身剧烈震颤，仿佛在抗拒什么。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渺的虎牙——那里还残留着几缕挣扎的金丝。
系统警报突然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清道夫单位δ波异常！】
【检测到神性污染！】
【执行紧急熔断——】
谢霄的身体猛地僵直！幽蓝焰火瞬间暴涨，又极速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掐住的烛火。他的手指痉挛般收紧，锈刃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苏渺趁机一把捞起血清管，却没有逃跑。
她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曾让无数神蜕闻风丧胆的清道夫单膝跪地，机械性地颤抖。
熔断程序启动了吗……
她缓步上前，靴底碾过菌毯发出黏腻声响。最终停在谢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真可怜。”她轻声说，虎牙上的金丝已经消失，但她的瞳孔金纹比任何时候都耀眼，“被系统当成狗一样拴着……”
她蹲下身，染血的指尖挑起谢铮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她的呼吸拂过他冰冷的唇，“我帮你拆了项圈……”
“你当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