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入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闫川柏检查完腐爪变异体的尸体，确认它彻底死亡后，才直起身。他撕下作战服内衬相对干净的一块布条，动作熟练而迅速地包扎自己肩部的伤口，眉头都没皱一下。处理完毕，他捡起掉落的挎包，目光再次扫过祁禾藏身的水泥墩，眼神深邃难辨。
“进去。”依旧是简短冰冷的命令，听不出情绪。
祁禾不敢怠慢，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抱着挎包，小跑着跟上。再次踏入超市内部，那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新鲜血腥的复杂气味更加浓烈。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破碎的屋顶和高窗透入的惨淡天光，勾勒出倒塌货架、散落货物如同坟场般的轮廓。空气中飘荡着细微的尘埃。
闫川柏的目标明确。他没有理会入口处相对凌乱的日用品区，而是径直朝着更深处、光线更暗的生鲜食品区走去。他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祁禾紧紧跟在他身后几米处，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生鲜区一片狼藉。冷藏柜的玻璃门大多碎裂，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干涸发黑的污渍。蔬果腐烂的痕迹早已被灰尘覆盖，散发出陈腐的气息。地面上散落着冻成冰坨的肉类包装袋，但里面的东西早已变质发黑。
闫川柏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区域，最终停留在角落里一个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上——那是冷库！冷库厚重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森森的寒意，还有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怪味。
他侧耳倾听片刻，然后猛地一脚踹在厚重的冷库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
冷库门被踹开更大的缝隙，一股冰寒刺骨、带着浓烈尸腐臭味的白气汹涌而出！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几声嘶哑的嗬嗬声和爪子抓挠金属内壁的刺耳噪音！显然还有被困的低阶丧尸。
闫川柏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冷库门后的寒气与黑暗中。紧接着，里面便传来几声极其短促、沉闷的利刃入肉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不到十秒，一切归于死寂。
他再次出现在门口，甩了甩匕首上的污血，对着外面的祁禾偏了偏头：“清理干净了。找能用的。”
祁禾连忙应声，小跑过去。冷库内部空间不小，温度极低，寒气刺骨。几具穿着超市员工制服的丧尸尸体倒在地上，头颅被精准破坏。闫川柏的目标显然是冷库深处角落的几个大型商用冰柜。
祁禾的目光却被冷库门口内壁上挂着的一样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半球体，上面布满了灰尘和冰霜，连接着几根垂落的、同样积满灰尘的数据线。半球体下方，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黯淡的红色指示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闪烁着。
监控摄像头！而且，似乎还有微弱的残余电力！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祁禾心中燃起！防御塔需要“眼睛”！需要感知！需要…信息流！而直播，是最好的信息收集和干扰手段！也是…逼出幕后黑手的最佳诱饵！
她瞥了一眼正在暴力撬开冰柜的闫川柏，心跳加速。机会稍纵即逝！她迅速靠近那个摄像头，用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飞快地拂去半球体上厚厚的灰尘和冰霜，露出下方一个标准的数据接口。然后，她立刻掏出贴身藏着的那个黑色小盒子。
【检测到…外部监控设备…型号…ZR-3…民用级…连接状态…物理连接…存在…是否…尝试…桥接…并…激活…？】系统提示音立刻响起，虽然虚弱，但带着一丝兴奋的波动。
“桥接！激活！尝试获取设备控制权！最高优先级！”祁禾用意念急促下令。
【指令确认…物理链路…建立…尝试激活…设备…能量…微弱…启动中…】
【控制协议…破解…绕行…写入…接管成功！】
【获取…设备权限…视野…开启…】
黑色小盒子的屏幕疯狂闪烁，裂纹似乎又多了几条。祁禾视网膜上那个混乱的系统界面也同时剧烈波动起来。几秒钟后，一个全新的、极其简陋的、布满雪花点的视频窗口，强行在界面的角落弹了出来！
窗口里显示的，正是此刻冷库门口的画面！角度有些歪斜，画面模糊不清，布满噪点，但能清晰地看到祁禾自己正站在摄像头下方，以及冷库深处闫川柏模糊的背影！
成了！第一步！
祁禾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强迫自己冷静。接下来，才是关键！她需要将信号发射出去！需要找到那个能将这微弱信号放大、广播出去的“节点”！
她的目光如同雷达，再次投向视网膜上那幅残缺的超市地图。代表入口附近那个信号稳定节点的光点依旧亮着（总控室/配电间）。就是它！
“建立连接！目标：超市主控节点（X-101,Y-45）！尝试…建立…单向…视频…数据流…广播…使用…公共…低安全…频道！”祁禾用意念下达了最终指令。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公共频道是什么，但系统既然能接入，必然有它自己的“规则”！
【指令确认…建立连接…主控节点…信号强度…低…广播频道…扫描…锁定…‘废墟求生’…通用求救/信息频段…（匿名）…】
【广播…建立中…加密…最低…可被…广泛…侦测…】
【警告！能量…即将…耗尽…广播…稳定性…无法…保证…】
黑色小盒子的屏幕猛地一暗！上面的裂纹似乎骤然加深！屏幕中央跳出一行扭曲的红字：【能量不足！即将关机！】同时，祁禾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也疯狂闪烁起来，乱码跳动得更加狂乱，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就在界面彻底黑屏的前一刹那！
【广播…连接…成功！信号…已…发出…！】
嗡……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电磁波动，以超市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废墟的阻隔，汇入了空中无形的信号洪流之中。
同一时间，在无数个幸存者据点、避难所的信号接收终端上，在那些依靠拾荒零件拼凑起来的简陋通讯器屏幕上，甚至在某些废弃军用设施的残留监控台前……
一个突然跳出的、信号极其微弱、画面布满雪花和条纹的匿名视频窗口，强行挤占了屏幕的一角！
画面极其昏暗、模糊、晃动。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个冰冷的、布满冰霜的室内环境。镜头角度很低，歪斜着，前景是一个穿着破烂外套、身形瘦弱的年轻女性的背影，她似乎正紧张地看着某个方向。而在画面深处模糊的阴影里，一个高大挺拔、穿着作战服的男性身影，正背对着镜头，用力撬开一个大型金属冰柜，发出沉闷的金属扭曲声。
窗口上方，一行由系统自动生成的、闪烁着微光的简陋标题浮现：
【匿名直播：废弃超市生存实况（信号不稳定）】
死水微澜。
某个昏暗的地下避难所，围坐在老旧显示器前的一群幸存者，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广播里的杂音。突然，屏幕角落弹出这个模糊的窗口。
“**？什么玩意儿？”一个叼着劣质烟卷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超市？直播？信号这么差？”
“假的吧？这年头哪来的直播信号？”旁边的人嗤之以鼻。
“等等！看后面！那个男的！他撬冰柜的动作…好猛！那冰柜是商用的吧？他一个人就…”另一个眼尖的年轻人指着画面深处惊呼。
某个由废弃车辆围成的临时营地里，一个技术宅模样的青年正摆弄着一台破旧的军用级信号接收器。突然，一个微弱的信号源被捕捉放大，模糊的画面投射在沾满油污的小屏幕上。
“废墟求生频道？匿名直播？”青年推了推裂了一条缝的眼镜，满脸不可思议，“这坐标…离我们不算太远！西城区的惠民超市！快看！那冰库！里面会不会还有冻着的物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立刻引来了周围几个同伴的围观。
某个守卫森严、设备相对完善的避难所指挥中心。一个穿着旧式军装、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站在巨大的监控墙前。墙上大部分屏幕是雪花或静止的地图，只有少数几个显示着避难所内部的监控画面。突然，一面备用监控屏闪烁了几下，跳出了那个模糊的直播窗口。
中年军官的眉头瞬间拧紧：“信号来源？立刻追踪！匿名直播？在这种时候？是陷阱？还是…”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画面中那个撬冰柜的高大背影，眼神微微一凝，“那个人的动作…不简单。通知侦察班，注意西城区惠民超市区域！”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最初的惊愕过后，是爆炸般的反应！
那个简陋直播窗口的下方，一条简陋的文字滚动区域，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炸开了锅！
【弹幕：**！！！真的是直播？信号差成这样，主播还活着吗？】
【弹幕：后面那**是谁？徒手开冰柜？这臂力是人？】
【弹幕：惠民超市？西城区那个？里面早被搜刮八百遍了吧？主播捡漏的？】
【弹幕：信号源好怪！怎么感觉…像是超市内部的监控？主播黑了超市系统？】
【弹幕：假的！绝对是合成的！这年头哪还有能用的监控！】
【弹幕：楼上**！没看见那冰霜？冷库！主播在冷库里！】
【弹幕：主播说句话啊！里面安全吗？还有物资吗？】
【弹幕：那个**大哥！看他腰上的匕首！好家伙，沾血的！刚干过架？】
【弹幕：**！比听广播吹牛逼强多了！主播坚持住！别掉线啊！】
无数条弹幕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疯狂地向上滚动、刷屏！质疑、惊叹、好奇、猜测……瞬间将那个本就模糊不清的画面淹没！信息流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涌入！
【检测到…巨量…外部信息流…接入…】
【系统…逻辑冲突…加剧…能量…异常波动…】
【核心协议…受到…冲击…解锁…加速…】
【获得…临时权限…等级…提升至…E…能量补充…5%…】
祁禾视网膜上原本濒临崩溃的系统乱码界面，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闪烁的频率骤然降低！混乱的字符流中，一些原本模糊的区块开始变得清晰，出现了更多可识别的符号和结构图！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仿佛顺着无形的网络，注入了她手中的黑色小盒子和她自身的意识深处！那即将熄灭的屏幕，竟然又顽强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成了！信息流就是能量！观众的关注就是燃料！
祁禾的心脏因狂喜而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冷库深处那个刚刚撬开冰柜、正从里面拿出几包冻得硬邦邦的真空包装肉类的闫川柏。
闫川柏似乎若有所觉。他拿着冻肉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穿透昏暗的光线和飘荡的寒气，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洞悉一切般的锐利和冰冷，再次牢牢锁定了祁禾！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那里面翻涌着清晰的探究、冰冷的警告，以及……一丝被冒犯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怒意！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祁禾淹没。直播的狂欢才刚刚开始，而最大的危机，已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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