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弄潮:我被前妻一碗白粥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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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许婧离婚那天,天很蓝。她穿着一条崭新的连衣裙,不是我买的任何一条,

却比我送她的所有名牌都衬她。她身边的男人叫陈斌,一个穷画家,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

但看她的眼神,亮得烫人。我叫驰远,八十年代末第一批下海的企业家,

在别人还在为“万元户”挣扎时,我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广交会。

我以为我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她却说跟我在一起像爬一座没有尽头的山。她说,

陈斌会陪她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会给她煮一碗热粥。我看着他们,只觉得荒唐。

我给她的洋房、小轿车、进口首饰,竟比不过一碗廉价的白粥?那我祝她以后顿顿白粥,

管饱。01“签字吧。”我把离婚协议推到许婧面前,语气和我签几百万的合同时一样,

没有半分波澜。这里是民政局,红色的背景墙刺得我眼睛疼。许婧的目光从协议上挪开,

落在我脸上,欲言又止。她身边那个叫陈斌的男人,立刻往前站了半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看得我直想笑。“驰远,你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滴水不漏。”她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可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压力好大。”我没说话,只是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她昨天的话:“我好累,就像爬一座没有尽头的山。

陈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会花时间陪我看人间烟火!”她所谓的人间烟火,

就是在筒子楼租的破房子里厮混。我,驰远,从小镇做题家一路拼杀出来,

成了别人口中的“驰总”。我给她买了全市第一批商品房,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那种。

我托关系给她弄来了最新款的进口彩电和冰箱。我高薪请来的保姆,

她百般挑剔;陈斌给她洗一件衣服,她就发朋友圈说他好宠她。呵,真是新鲜。

她也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什么时候装起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驰远,

”她又叫了我一声,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想要跟他一起喝西北风?”我掸了掸烟灰,

懒得再跟她掰扯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喜欢吃苦,怎么不回乡下种地?”这话一出,

许婧的脸瞬间白了。陈斌的拳头握紧了,怒视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驰远!

你太过分了!”他吼道。我根本没理他,只是看着许婧,一字一句地说:“许婧,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发癫。签了字,你的阳关道,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她终于不再犹豫,拿起笔,飞快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两个字,秀气又决绝。

走出民政局,阳光晃眼。陈斌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器。

他们朝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旧自行车走去。许婧坐上后座,在陈斌骑车离开前,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驰远,”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永远都站在山顶,

是不会懂山脚下的风景的。但总有一天,你会想下来的。”我嗤笑一声,发动了我的桑塔纳。

下山?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怎么可能下去。我只会往更高处走。至于她,

就让她在那廉价的“人间烟火”里,慢慢熬成灰吧。02离婚后的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

工厂的生产线又扩大了,新的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我每天都在酒桌、会议室和飞往各个城市的航班上连轴转。所有人都说,驰总离婚后,

事业心更强了。这天,在一次重要的招商会上,我认识了沈月。

她是南方一家大型国企的代表,穿着得体的套裙,说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一双眼睛里全是勃勃的野心。她和我,是同一种人。“驰总,久仰大名。”她朝我举杯,

口红的颜色像胜利的旗帜,“您对市场的判断力,我们老板都赞不绝口。”“沈**过奖了。

”我与她碰杯,一饮而尽。酒会后,沈月成了我的新合作伙伴。她很能干,

很多我无暇顾及的细节,她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她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某种渴望。我偶尔会带她回我那套装修豪华的大平层。

她会由衷地赞叹:“驰远,你真了不起,靠自己打拼出这一切。”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是的,我了不起。但不知为何,夜深人静时,这空旷的房子总让我觉得有些发冷。

最新款的彩电放着热闹的春晚,我却觉得吵闹。冰箱里塞满了昂贵的食材,

我却只想喝一碗热乎乎的白粥。我甩了甩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驱散。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和许婧在一起时,她总爱熬粥。那时候厂子刚起步,我忙得脚不沾地,经常胃痛。

她就每天晚上算着我回来的时间,熬上一锅软糯的白粥,配上她自己腌的小咸菜。

我当时只觉得麻烦,让她别弄了,不如在外面吃点好的。她不听,

依旧固执地每天守着那个小砂锅。现在想来,那味道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沈月看出了我的走神,她从身后轻轻抱住我,纤细的手指上,涂着鲜红的豆蔻色指甲油,

指尖上有一枚小小的月亮纹身,很别致。“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诱惑,

“在想你的前妻?”“想她做什么。”我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一个拎不清的女人,

不值得。”“那就好。”沈月笑了,主动吻了上来,“驰远,我们才是最般配的。”或许吧。

就在这时,桌上的大哥大刺耳地响了起来。我皱眉接起,是老家的邻居打来的,

声音焦急:“驰远啊!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妈下地摔了,腿好像断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也顾不上沈月,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03我的桑塔纳在乡间的土路上扬起一路尘土,

最终停在了老家那栋破旧的瓦房前。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我妈躺在床上,

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蜡黄。“妈!”我冲过去,声音有些发颤。“你回来干什么?

厂里那么忙……”我妈看见我,眼圈先红了,嘴上却还在逞强。“厂子再重要也没你重要。

”我坐在床边,握住她粗糙的手。接下来的几天,我留在老家照顾我妈。村里没有秘密,

我离婚的事早就传遍了。邻居们来看我妈时,总会若有若无地提起许婧。“小婧那闺女,

真是个好孩子啊。”隔壁的张婶一边择菜一边说,“你俩离婚前,她还偷偷给我们寄钱呢,

说让你别操心家里的事。”我愣住了:“她寄钱?”“是啊,”张婶理所当然地点头,

“每个月都寄,风雨无阻。还给你妈买了新棉袄,说天冷了怕她冻着。你可不知道,

你妈逢人就夸自己有个好儿媳。”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和许婧在一起时,财政大权都在我手上。我每个月会给她一笔家用,

但那笔钱绝对不够她同时补贴我们两家。她……哪来的钱?晚上,我帮我妈整理旧物时,

在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里,翻出了一沓信。信封上的字迹,是许婧的。

我妈叹了口气:“这是小婧以前写给你的,那时候你刚去深圳闯荡,

忙得几个月不回一个电话。她就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又怕你看了分心,就没寄,

让我替她收着。”我的手指有些发抖,拆开了最上面的一封。日期是五年前。“驰远,

今天你又没回电话。我知道你忙,我不怪你。只是今天厂里发工资,我拿到了五十块钱,

好开心。我给你买了一件新衬衫,等你回来穿。你胃不好,要记得按时吃饭,

别为了省钱就吃泡面……”“驰远,今天我去看阿姨了,她关节炎又犯了。

我用你给的钱给她买了药,你别担心。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了……”“驰远,

今天隔壁的王哥被人骗了,投进去的钱全没了,老婆也跟他闹离婚。我好害怕,你做的生意,

是不是也有风险?我晚上做梦,总是梦见你被人追着打。驰远,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赚那么多钱?回家开个小卖部,安安稳稳的,好不好?

我真的好怕……”信纸已经泛黄,有些字迹被泪水晕开,变得模糊。我一封一封地看下去,

从最初的甜蜜分享,到后来的担惊受怕,再到最后的绝望。最后一封信里,她写道:“驰远,

我好像快要抓不住你了。你越飞越高,我却被你身后的影子压得喘不过气。你身边的那些人,

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怪物。他们说我配不上你。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那座山太高了,我爬不动了,也不想爬了。

对不起。”我拿着信,坐在门槛上,从天黑坐到天亮。原来,她说的压力,

不是因为我的成功,而是因为我的成功让她恐惧。她怕的不是我,

而是我为了成功所踏入的那个充满未知风险的世界。我一直以为她在拖我后腿,却不知道,

她只是怕我摔下去。我这个自以为是的**。04天亮后,我给我深圳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许婧,我前妻,从去年开始,都在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

都告诉我。”挂了电话,我看着手里的信,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起有一次,

我为了抢一个外贸单子,和竞争对手在酒桌上起了冲突,打了一架,

手背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缝了七针。回到家,许婧看到我手上的伤,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她抱着我的手,哭得浑身发抖,一遍遍地问我疼不疼,一边骂我不要命。

我当时只觉得她大惊小怪,不耐烦地推开她:“哭什么哭!做生意哪有不磕碰的?妇人之见!

”她被我吼得愣住了,然后默默地去拿了医药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我换药。从那以后,

她再也没在我面前哭过。现在想来,我当时那句“妇人之见”,像一把刀子,

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我一直嘲笑她不懂我的世界,可我何曾试图去理解过她的恐惧?

我以为给她钱,给她物质,就是对她好。我以为把她圈养在那个豪华的“金丝笼”里,

她就应该感恩戴德。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她是否快乐,她是否害怕。我只是一厢情愿地,

把我认为好的东西,强行塞给她。助理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语气有些迟疑。“驰总,

查到了。”“说。”“许**……她,她在城西的纺织厂附近,摆了一个早餐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早餐摊?”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

”助理的声音更低了,“主要卖白粥、馒头和一些自己腌的小菜。据说……生意还不错。

她寄回老家的钱,都是她自己起早贪黑挣的。”助理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

那个叫陈斌的画家,也一直在帮她。收钱、洗碗,什么都干。”我挂了电话,

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白粥……我嘲笑她的人间烟火,

我讽刺她只会跟男人讨一碗白粥。原来,那碗白粥,是她自己挣的。她没有依靠任何人。

她离开我之后,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去依附另一个男人。她用最辛苦、最朴实的方式,

重新站了起来。她用行动,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直以为她是一株需要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却不知道,她本身就是一棵坚韧的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那个关于“卖烧烤”的恶毒讥讽,此刻像一个回旋镖,

精准地扎回我自己的心口。我必须去见她。立刻,马上。05城西纺织厂。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老旧、最混乱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廉价饭菜混合的味道。

我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步行走进了那片嘈杂的区域。很容易就找到了许婧的早餐摊。

一个简陋的棚子,几张矮小的桌凳,一口巨大的锅里,正冒着滚滚的热气。然后,

我看到了她。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服,腰上系着一条沾了油渍的围裙。

头发用一根布条随意地扎在脑后。她的手,那双我曾经嫌弃不够白皙细腻的手,

此刻正麻利地在锅里搅动,盛粥,递给排队的工人。她的脸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