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的药引

开灯 护眼     字体:

我爱了宋宴礼十年,甘愿当他体弱白月光的“人体血库”。直到沈梦兮需要眼角膜移植,

他温柔哄我:“宁毓,你眼睛最像她。”手术台上麻醉失效时,

我才听见护士唏嘘:“宋总抽了沈**600cc血,逼捐眼角膜…真狠。”可他们不知道,

我快死了。而我的遗嘱里,把全部遗产留给了…一条狗。1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我这辈子大概是闻不腻了。浓烈,刺鼻,像某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就像宋宴礼此刻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底下,是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决心。“宁毓,

”他手指拂过我耳边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可他嘴里的话,

却比手术刀还利,“梦兮的眼睛……等不了了。你知道的,她从小就怕黑。”我躺在病床上,

手背上还留着昨天为沈梦兮紧急输血时扎出的淤青,一片暗沉的紫,看着有点吓人。

窗外的光白惨惨地照进来,把他轮廓勾勒得无比清晰,

也把他眼里那点刻意酝酿的、针对我的柔情,照得清清楚楚。十年。我爱了他整整十年。

从青涩莽撞,到如今心臟布满旧伤,像一口被汲取殆尽的枯井。他需要钱渡过难关时,

是我没日没夜画设计图,熬红了眼睛把积蓄全部填进去;他公司起步需要人脉时,

是我陪着笑,一家家去求那些早已疏远的父辈故交;沈梦兮身体不好,需要定期输血,

偏偏是稀有的熊猫血,巧了,我也是。于是我这副身子,就成了沈梦兮随用随取的“血库”。

他每次带着歉疚和疲惫对我说“宁毓,辛苦你了,再帮一次”,我都说不出拒绝。

我以为爱是付出,是等待,是总有一天能暖化一块石头。可我忘了,有些人的心,不是石头,

是深渊。“只是眼角膜而已,”他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我颈侧,语气是哄诱的,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看,你的眼睛最像她了,漂亮,清澈。移植给她,

最合适不过。你放心,手术技术很成熟,你以后……戴眼镜,或者用义眼,

生活不会受太大影响的。”我的眼睛像沈梦兮?我忽然想笑。是啊,

当初他不就是因为我这双眼睛,才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多看了我一眼吗?原来从头到尾,

我都只是一件劣质的替代品,一个存放器官的容器。现在正主需要了,容器就该被拆解,

奉献出最像原装的那部分。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痛,像是被砂纸磨过:“宋宴礼,

这是我的眼睛。”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点刻意维持的温柔出现了裂痕,流露出下面惯常的不耐烦:“我知道。宁毓,别任性。

梦兮等不了,她这次真的……很严重。你一向最懂事了。”懂事,好一个懂事。十年驯化,

我得到的最高评价,就是“懂事”。懂事地退出他的视线,懂事地在他需要时出现,

懂事地流血,懂事地……现在还要懂事地挖出自己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我盯着他,用我这双“最像她”的、即将不属于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站直了身体,

方才那点虚伪的温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商场谈判般的冷酷:“宁毓,别逼我。

你父亲那个小公司,最近资金链很紧张吧?还有,

**妹明年出国留学的手续……”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也不必说完。

刀刃精准地抵在我最柔软的软肋上,一击毙命。他知道我没办法拒绝。十年了,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我。心臟那个地方,好像突然被挖空了,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在打颤。可脸上却热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耳光。我闭上眼,

不再看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签。”钢笔塞进我手里,

冰凉的金属感刺痛皮肤。同意书上的条款密密麻麻,

我只看到“自愿捐献”、“不可撤销”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一张通往黑暗的卖身契。

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宋宴礼的手覆上来,稳稳地包住我的手,带领着,

在那份决定我后半生黑暗的文件上,一笔一划,签下我的名字——宁毓。笔迹歪斜,

像个可笑的涂鸦。他拿起同意书,仔细看了看,像是验收一件商品。然后,

他脸上重新露出那种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点奖励意味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脸:“乖。

好好准备手术,别怕。”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带着即将拯救心上人的愉悦。

病房门开了又关,彻底隔绝了他的身影。我慢慢蜷缩起来,

把脸埋进带着医院特有气味的被子里。没有眼泪,

它早在过去无数次深夜的自我咀嚼里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我。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低到尘埃里。然后,被他在尘埃里,一脚碾碎,

还要嫌弃你污了他的鞋底。2手术定在一周后。这一周,我被“精心”照料着。

各种术前检查,营养针,

宋宴礼甚至“贴心”地让助理送来一副据说最先进的导盲仪和几副墨镜,

美其名曰让我提前适应。沈梦兮来看过我一次。她被宋宴礼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穿着纯白的病号服,柔弱得像枝头随时会跌碎的梨花。她走到我床边,拉起我的手,

她的手凉而软。“宁毓姐,谢谢你。”她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宴礼都跟我说了,你愿意把眼睛给我……我,

我以后就是你的眼睛,你看不见的,我帮你看……”她靠得很近,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昂贵的香水味,底下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是我的血吗?我忽然一阵反胃。“不用。”我抽回手,声音平淡,“各取所需而已。

”沈梦兮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圈更红了,无助地看向宋宴礼。宋宴礼立刻上前揽住她的肩,

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柔声哄她:“梦兮,别理她。你身体弱,不能情绪激动。我们回去休息。

”他们相携离去,背影看上去登对极了。一个需要被精心呵护的珍宝,

一个强大可靠的保护者。而我,是那个即将被剖开取走一部分,然后丢弃的祭品。

手术前一天晚上,宋宴礼难得没有陪在沈梦兮那边,而是来了我的病房。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宁毓,把这个也签了。”他把文件递过来,语气是通知,不是商量。

我接过来,是几份财产**协议和一份声明。大意是,

我“自愿”将名下那套小公寓(那是我用最早一批设计奖金买的,

是我唯一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宋宴礼,作为他这些年“照顾”我的补偿。

同时声明手术一切自愿,后续任何问题与医院和宋宴礼、沈梦兮无关。我抬起头,看着他。

病房顶灯的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这张脸,我爱了十年,

曾经觉得每一处线条都刻着我的心跳。如今再看,只觉得陌生,冰冷,

像博物馆里陈列的完美雕塑,没有一丝人气。“如果我不签呢?”我问,

声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他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扯了扯嘴角,

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宁毓,你是个聪明人。手术同意书你已经签了,法律上你很难反悔。

但这些,”他点了点那份财产协议,“签了,大家都体面。**妹的留学保证金,

我明天就可以打到她账户上。你父亲公司的过桥贷款,我也能帮忙打招呼。否则……”否则,

我不仅会失去眼睛,还会连累家人。我拿起笔,看也没看那些条款,

直接在每一处需要签名的地方,重重落下我的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他满意地收好文件,

临走前,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

有一丝极快闪过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波动,但很快被惯有的淡漠覆盖。“好好休息。

”他说。然后门关上了。这一次,连虚假的温情都懒得给了。也好。我躺回去,

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身体深处传来的、日益清晰的疼痛,此刻变得格外鲜明。

像是有细小的虫蚁,在骨髓里缓慢地啃噬,我知道那是什么。晚期骨癌的确诊报告,

被我锁在公寓抽屉的最底层,只有我的律师林薇知道。我本想告诉宋宴礼的。在拿到确诊书,

天旋地转的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他。我想问他,如果我死了,他会难过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可现在,不必问了。他不仅不会难过,还会嫌我死得不够快,

不够“物尽其用”。也好。这样,真的很好。我拿起手机,给林薇发了一条短信:“薇薇,

遗嘱执行日期,定在明天手术开始后。另外,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郊区那家‘爱之家’流浪动物救助站,确认接收‘礼物’了吗?”林薇的回复很快,

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确认了。毓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哪怕捐给慈善机构……”我慢慢打字:“按我说的做。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发送,然后,

删除了所有记录,关机。世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喧嚣,模糊地传来。

我睁着眼睛,看着光线在墙壁上移动,从明亮到昏黄,再到彻底漆黑。这是我作为“宁毓”,

拥有完整光明的最后一个夜晚。3手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影灯的光惨白刺眼,我躺在手术台上,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麻醉师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放松,现在给你进行全身麻醉。从十开始倒数,十,

九……”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我闭上眼,意识开始模糊、下沉。然而,

预想中的彻底黑暗并没有来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更久,

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眼部炸开!像是有烧红的铁钎硬生生捅进眼眶,疯狂搅动!

我疼得几乎要弹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沉重得像灌了铅,

只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中浮沉,清晰得可怕。麻醉……失效了?不,不是完全失效。

我能感觉到身体其他部分还是麻木的,但眼部神经,却暴露在清醒的感知下,承受着一切。

我能听到器械冰冷的碰撞声,能闻到更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的怪异气味,

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眶周围涌出,流进鬓角,滴落颈窝。“哎呀,

出血量比预期大……止血钳!”“角膜剥离要小心,宋总交代了,

必须完整……”“真是造孽,听说这女的为了沈**,血都快抽干了,

现在连眼睛都要挖给人家……”“嘘!小声点!不过也是,沈**上次手术大出血,

宋总急得不行,硬是让这姑娘输了600cc,差点没把人当场送走。

现在又要眼角膜……啧啧,长得倒是挺漂亮,心也忒狠了,对自己都这么狠?

”“哪是对自己狠,是宋总狠吧……我听说,这捐赠协议,是逼着签的……”“快别说了,

专心手术!李主任手稳一点!”断断续续的对话,

夹杂着金属器械在我骨肉上操作的细微声响,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反复凌迟着我早已残破不堪的神经。

600cc血……逼捐眼角膜……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他已经从我身上抽取了足以危及生命的血量去救他的沈梦兮。原来,他口中的“最合适”,

背后是这样的冷酷算计。原来,我不仅仅是血库,是器官容器,更是一个可以随意压榨到死,

连最后一点价值都要剥离干净的……物品。痛。好痛。眼睛的剧痛,心臟被彻底捏碎的痛,

骨髓深处癌细胞的啃噬痛,所有痛楚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烈火,焚烧着我仅存的意识。

后悔吗?十年痴心,付诸东流。恨吗?恨他薄情,恨她**,更恨自己蠢钝如猪,自轻自贱。

可奇怪的是,极致的痛苦和清醒的认知之后,涌上心头的,竟是一片荒芜的平静。

仿佛灵魂终于从那具备受折磨的躯壳里飘了起来,冷冷地俯瞰着下面这血腥的一幕。宋宴礼,

这就是你想要的。沈梦兮,这就是你得到的。用我的血,我的眼睛,铺就你们的光明未来。

可惜啊……你们不知道,这具即将支离破碎的身体里,还藏着最后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