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王刚的梦大学城后街的烧烤摊总在入夜后活过来。炭火气混着孜然香,
在晚风里漫成一张网,把攒动的人影、碰杯的脆响和老板的吆喝都兜在里面。
王刚把最后一串烤腰子塞进嘴里,辣意顺着喉咙往下窜,他抄起冰啤酒猛灌一大口,
泡沫顺着下巴滴在洗得发白的T恤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苏羽坐在对面,
手里转着一串烤鸡翅,鸡翅皮烤得焦褐,油珠落在炭炉上,溅起细碎的火星。他眉眼清秀,
动作慢悠悠的,跟王刚的狼吞虎咽形成鲜明对比。王刚抹了把嘴,
打了个带蒜味的饱嗝:“这老板的腰子,绝了!下次还来。”他瞥向苏羽,
“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细嚼慢咽能尝出花来?”苏羽白他一眼,把鸡翅递过来:“喏,
没放辣椒的翅中。”竹签上的鸡翅泛着油光,边缘微微发脆——是王刚最爱的口感。
王刚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咬得“咔嚓”响:“还是你懂我。”他们是室友,
更是从大一开始就捆在一起的“连体婴”。王刚性子野,爱闹,
总爱拉着苏羽干些没谱的事;苏羽性子稳,心细,每次都能把王刚闯的祸悄悄摆平。
宿舍老三总说:“王刚离了苏羽活不成,苏羽离了王刚能成仙。
”烧烤摊老板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用蒲扇扇着炭火,
吼着“羊肉串嘞——刚出炉的羊肉串”。旁边桌的几个女生在笑闹,
其中一个穿黄裙子的总往苏羽这边瞟,苏羽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给王刚剥蒜。
“下周六系篮球赛,你真不去?”王刚突然问,嘴里还塞着肉,“你那三分球,不去可惜了。
”苏羽摇头:“懒得动。”“我去给你加油啊!”王刚拍着胸脯,“我当拉拉队队长,
喊得比谁都响!”“别给我丢人就行。”苏羽笑着说,眼里的光比炭火还亮。手机震了震,
是辅导员催早课的消息。王刚哀嚎一声:“完了,明天又得在课堂上点头。
”苏羽起身拎起两人的背包:“走了,再不走,你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王刚脚步虚浮地站起来——三瓶啤酒的后劲正往上涌。苏羽伸手扶了他一把,
王刚顺势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嘴里哼着跑调的《朋友》。苏羽没推开他,
就这么半扶半搀地往前走,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混着王刚身上的酒气,
倒也不难闻。宿舍楼道里静悄悄的,老三和老四早就睡死了。苏羽把王刚扶到床上,
脱了他的鞋,拿热毛巾给他擦脸。王刚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
嘟囔着:“苏羽……咱明天……还吃烧烤不……”苏羽无奈地笑:“吃,你先睡。
”等他抽回手时,王刚已经打起了呼噜,嘴角还挂着点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
苏羽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回了自己的床铺。窗外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带,把两个紧挨着的床铺框在里面,像一幅安静的画。
头痛得像被人用钝器敲过。王刚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
挂着一盏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这不是宿舍那灰扑扑、还掉墙皮的天花板。
他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下去——他浑身光溜溜的,连条**都没穿。“**!
”王刚低骂一声,赶紧抓过被子裹住自己,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装修得很温馨。浅灰色的墙纸,推拉门衣柜上贴着几张婚纱照,照片上的男人笑得一脸傻气,
是他自己!旁边的女人……王刚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女人长发微卷,眼睛像含着水的杏核,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他身边,般配得刺眼。
可他压根不认识这女人!王刚的脑子像团浆糊。昨晚的记忆停留在烧烤摊,
停留在苏羽扶他回宿舍,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鬼地方,还跟个陌生女人拍了婚纱照?
被绑架了?可谁绑架还带拍婚纱照的?他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前,
拉开门——里面挂满了男装,从西装到T恤,都是他常穿的牌子和尺码。旁边的抽屉里,
叠着整整齐齐的**袜子,还有……几条蕾丝边的女士**。王刚的脸“腾”地红了,
赶紧关上抽屉,心脏“砰砰”狂跳。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个小阳台,摆着几盆绿萝,
远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大学城周边。“咔哒。”房门被轻轻推开。
王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身,死死攥着被子。一个穿着粉色丝绸睡衣的女人走进来,
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正是婚纱照上的女人。
看到他,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老公,醒啦?
怎么不多睡会儿?”老公?王刚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谁啊?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走过来伸手摸他的额头:“老公,你怎么了?发烧了?
”她的手很软,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别叫我老公!”王刚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墙,
“我不认识你!这是哪儿?你把我弄这儿来干什么?”女人的眉头皱起来,
眼里满是担忧:“老公,你别吓我啊。我是苏羽啊,你的老婆。这里是我们的家啊。”苏羽?
这两个字像惊雷在王刚脑子里炸开。他的好基友也叫苏羽,可那是个男生!
眼前这分明是个大美女!“你……你叫苏羽?”王刚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了。“是啊。
”女人点点头,眼圈有点红了,“老公,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都毕业三年了,怎么还说胡话?”毕业三年?王刚彻底懵了。他明明才上大三,
怎么就毕业三年了?难道……喝断片了穿越了?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你说你是苏羽,”王刚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冷静,
“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我家在哪儿?我爸妈叫什么?”女人虽然疑惑,
还是一一回答:“你叫王刚,家在临市青川县王家庄。叔叔叫王建军,阿姨叫柳如烟,
阿姨最会织毛衣,去年给我织了件红色的,你说太艳,不让我穿。”连他爸妈的名字,
甚至他妈织红毛衣的事都知道?那件红毛衣确实是他妈去年织的,他嫌俗气,
没让苏羽(他的好基友)穿……等等,又是苏羽!王刚的呼吸急促起来,
一个荒谬的念头疯长:“那……我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女人的脸色白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老公,你……你失忆了?”失忆?王刚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女人哽咽着说,“高中在图书馆,你借我的《百年孤独》,
还回来时夹了张纸条,说‘这书太丧,推荐你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你追了我一年,
毕业那天在教堂求婚的,说那里的夕阳最好看。
我们去年结的婚……”她的话像针一样扎进王刚的记忆。高中在图书馆,
是他借好基友苏羽借的《百年孤独》,
还回来时夹了张纸条推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确实“追”了苏羽一年,
天天拉着他打游戏、吃烧烤;高中毕业那天,他搂着苏羽的脖子说“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被苏羽踹了一脚;城郊的教堂,他和苏羽去年去写生,
苏羽说那里的夕阳像融化的金子……所有的细节都对得上,只是对象从男生苏羽,
变成了眼前的女生苏羽。“你还记得……”王刚的声音抖得厉害,“我打篮球崴了脚那次吗?
”“记得啊,”女人立刻说,眼泪还挂在脸上,“那天雨特别大,你崴了脚走不了,
我背不动你,就找了辆共享单车推你去医院。你的鞋湿透了,我给你买了双蓝色拖鞋,
你说像澡堂子的……”王刚踉跄了一下,扶着墙才站稳。那天确实下着大雨,
是他的好基友苏羽找了辆共享单车,推着他走了两站地。苏羽给他买了双蓝色拖鞋,
他吐槽像澡堂子的……连细节都分毫不差!王刚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女人,
心里像被塞进一团乱麻。他不得不信,可这一切太荒谬了。“老公,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人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衣角,“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
我可以一点点讲给你听,我们重新开始……”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王刚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担忧和爱意,不像装的。也许……他真的失忆了?
王刚低头看自己的手,比在学校时结实了些,
手腕上有一道浅疤——大二和苏羽(好基友)一起做饭,被菜刀划的。
他下意识地看女人的手腕,那里光洁如玉,没有疤痕。“你手腕上……没有疤?
”王刚猛地抬头。女人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笑道:“我怎么会有疤?
那次是你被划到了,你还说这是男子汉的勋章呢。”是啊,是他被划到了。
王刚的心跳稍微平稳了些——至少有不一样的地方。“我……我想再睡会儿。
”王刚觉得脑子要炸了,需要冷静。“好,”女人点点头,帮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我去做早餐,醒了就能吃。”她轻轻关上门,脚步声渐远。王刚躺在床上,瞪着水晶灯,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到底是谁?在哪里?他的好基友苏羽呢?
早餐是小米粥、煎蛋和凉拌黄瓜。女人把碗筷摆好,看着发呆的王刚:“老公,尝尝看,
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王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甜度适中——和他的好基友苏羽熬的粥一个味。“挺好的。”他低声说,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女人松了口气,给他夹了个煎蛋,边缘有点焦——是他喜欢的样子。“多吃点,补补身体。
”吃完早餐,女人去厨房洗碗,哼起一段轻快的调子。王刚听着耳熟,
想了半天才记起——那是他的好基友苏羽总在宿舍哼的童谣,说是老家的。王刚走到客厅,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有在海边拍的,他把女人扛在肩上;有在雪地里拍的,
两人穿着羽绒服笑得灿烂;还有一张在大学图书馆前,他拿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女人依偎在他身边,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这张照片的场景,
和他记忆里与苏羽(好基友)拍的那张几乎一样,只是身边的人换了。他拿起桌上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一脸幸福,女人穿着婚纱美得晃眼。他摸了摸照片上自己的脸,
又摸了摸镜子里的——确实是同一个人,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成熟。
难道……他真的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和这个苏羽结婚了,只是失忆了?“老公,看什么呢?
”女人从厨房出来,擦着手问。“没什么。”王刚放下相框,“我们……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设计公司做文员,”女人坐在他身边,“你在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你昨天还说,
项目做完请年假带我去云南。”程序员?王刚愣住了。他学的是市场营销,对编程一窍不通。
“我……会编程?”女人笑了:“你大学辅修的计算机啊。你还说,攒够钱就开烧烤摊,
说自己烤的腰子天下第一。”开烧烤摊是他的梦想,可他从没辅修过计算机。
王刚的头又疼了。“我想出去走走,熟悉下环境。”他站起身。“好,我请假陪你。
”女人立刻点头。小区里绿树成荫,有老人遛弯,有小孩追逐。女人挽着他的胳膊,
给他介绍:“那是张阿姨,她家小狗叫豆豆。那是李叔叔,
退休前是老师……”她的声音温柔,对邻居如数家珍,显然住了很久。王刚默默听着,
陌生感渐渐淡了,涌上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小区门口的菜市场很热闹。
女人拉着他进去:“中午给你做红烧肉。”“红烧肉?
”王刚愣了——他的好基友苏羽做的红烧肉也很好吃。“是啊,
你说我做的比阿姨做的还好吃。”女人笑着说。在菜市场,女人熟练地讨价还价,
挑菜时先闻闻新鲜不新鲜,买肉时让老板多切点瘦的——这些小动作,
和他记忆里苏羽(好基友)买食材时一模一样。王刚看着她的侧脸,
阳光透过顶棚照在她脸上,绒毛清晰可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一刻,他突然觉得,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中午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甜咸适中。王刚吃了两大碗米饭,
连汤汁都拌着吃了。女人坐在对面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像盛了星光:“慢点吃,锅里还有。
”下午,女人去书房工作,王刚翻看着相册。有张毕业照,
他和女人穿着学士服站在图书馆前,举着毕业证笑得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