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旧书情书
作者:带薪看小说
主角:李花儿林大海
类别:言情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07-21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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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带薪看小说”的最新原创作品,现代言情小说《东北往事:旧书情书》,讲述主角李花儿林大海的爱情故事,作者文笔不俗,人物和剧情设定非常有新意,值得一读!无删减剧情描述:房间里只剩下旧暖气片里水流循环的微弱咕噜声。“后来呢?”李花儿忍不住轻声问,心揪紧了。林大海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笑意的弧……

章节预览

我在旧书里捡到你爸的情书一腊月二十三,小年。风跟刀子似的,专往人骨头缝里刮。

绥河县裹在一层脏兮兮的雪壳子里,哈气成霜。我妈的唠叨声,比外头西北风还硬实,

嗡嗡地在李花儿耳朵边儿打转,快把她脑仁儿都凿穿了。“瞅瞅你,二十八啦!

隔壁老王家闺女,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老姑娘一个,还挑拣啥?真当自己是朵花儿?

”我妈手里那把锅铲,敲得铁锅哐哐响,像是在给她的话打拍子,

火星子都快溅到李花儿脸上了。那油烟味儿混着焦糊气,直往嗓子眼儿里钻。

李花儿胸口堵得慌,像塞了团浸透水的旧棉花。她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儿在水泥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嘎吱”一声。“我出去透口气!”撂下话,

她一把抓起挂在门后那件半旧不新的军绿色棉衣,裹紧了就往外冲。身后,

我妈那句“死丫头片子,有本事别回来吃晌午饭!”被咣当关上的铁皮门狠狠拍断在屋里。

外头冷风一激,李花儿缩着脖子,把脸往竖起的领子里埋得更深。

脚上的厚棉鞋踩在冻得梆硬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催婚?相亲?她心里那点小火苗,

早被这年复一年的车轱辘话给浇得透心凉。介绍的那些人,不是开口闭口“我妈说”,

就是油头粉面得让人反胃。她李花儿一个教高中语文的,

就想找个能说得上话、肩膀能靠得住的人,咋就那么难?街角那家“老孙头旧书店”,

门脸儿小得可怜,窗户玻璃上糊满了陈年的灰尘和褪色的“论斤卖书”红纸。推开门,

一股子旧书页混合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沉甸甸的,

倒是奇异地压住了她心里的烦躁。店里光线昏暗,就一盏吊在顶棚上的白炽灯泡,钨丝发黄,

有气无力地亮着。老孙头裹着件油亮的军大衣,歪在柜台后头的破藤椅里打盹,

脑袋一点一点,呼噜打得挺匀称。李花儿没惊动他,

熟门熟路地往最里头那堆小山似的旧书走过去。她就爱在这故纸堆里扒拉,便宜,

偶尔还能淘到点意想不到的“宝”。旧书特有的尘土味儿钻进鼻孔,李花儿蹲下身,

手指在那些书脊发黄、卷了边的旧书上划拉。大多是些早年的课本、技术手册,

还有些封面印着大美人头的过时杂志。她心不在焉地翻着,

指尖突然被一个硬邦邦的角硌了一下。嗯?不是书。她拨开几本压着的《赤脚医生手册》,

露出底下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都磨得起毛了,颜色也泛着深黄,一看就有些年头。

封口用那种老式的浆糊粘得严严实实,上面一个字也没写,光秃秃的。啥玩意儿?

李花儿心里犯嘀咕,手指头有点犹豫。偷看别人信?这可不地道。

可这心就跟被猫爪子挠了似的,那点被催婚催出来的憋闷,

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秘玩意儿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四下看看,老孙头呼噜依旧。她心一横,

牙轻轻咬住封口一角,小心翼翼地撕开。里面躺着一张同样泛黄的信纸,叠得方方正正。

展开,一行行蓝色墨水的钢笔字,笔迹不算特别漂亮,但一笔一划,工整得近乎用力,

透着一股子笨拙的认真劲儿。开头是:“李老师:”李花儿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接着往下看:“李老师,冒昧给你写信。上回在厂里联欢会,你唱那首《绒花》,

真跟百灵鸟似的,我坐底下听着,大气都不敢出。散场了,人都走光了,我还傻乎乎坐着,

脑子里嗡嗡响,全是你的声儿。”字里行间,那股子小心翼翼的倾慕,浓得化不开。

“后来鼓足勇气约你看电影,就上礼拜天,《庐山恋》。东风电影院那木头椅子,

你是知道的,又窄又硬,硌得**生疼。”看到这句,李花儿差点笑出声,

能想象出那老式硬板椅的滋味。“可那么硬的椅子,硌得我啊,老想……老想往你那边靠。

老想……牵你的手。”“李老师”三个字后面,墨水晕开了一小块,

像是写信的人在这里停顿了很久,笔尖的墨水都洇开了。信的末尾,落款是:“林建军。

1987年元月十七号。县机械厂三车间。”1987年?李花儿心里算了一下,嚯,

快四十年前了!那会儿她爸妈估计都还没对上眼呢。一股强烈的、带着时光尘埃的温柔,

猝不及防地撞进她心窝里。这封没寄出的情书,像一枚沉入岁月河底的琥珀,

此刻被她意外地打捞了上来。那个在硬邦邦的电影院椅子上,

笨拙地、满心渴望却不敢伸出手的林建军,一下子在她脑子里活泛起来。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李老师呢?他们后来……成了吗?这念头像根小钩子,

牢牢钩住了李花儿的心。她攥紧了那薄薄的信纸,也顾不上淘书了,匆匆走到柜台边,

把信封和信纸都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里。老孙头还在打盹,她掏出两块钱压在算盘底下,

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二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可李花儿心里揣着那封滚烫的旧信,竟不怎么觉得冷了。

她凭着信封上模糊的“县机械厂家属院”几个字,一路打听,踩着吱呀作响的积雪,

找到了城西那片老旧的筒子楼。灰扑扑的水泥墙,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

家家户户窗户上蒙着厚厚的塑料布,被风吹得呼啦啦响。

楼道里堆满了蜂窝煤、旧自行车、腌酸菜的大缸,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煤烟味、油烟味和淡淡的酸菜发酵味儿混合的复杂气息。

李花儿按着模糊的记忆和零星打听来的信息,摸到最里面一栋的三楼。楼道狭窄昏暗,

她吸了口气,抬手敲响了一扇深绿色的、油漆斑驳的铁皮门。“谁呀?

”里面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烦。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混着隔夜饭菜的馊味直冲出来。门缝里探出半张脸,油光锃亮,

眼泡浮肿,稀疏的头发勉强盖住发亮的头顶。男人只穿了件看不出本色的秋衣,

领口松松垮垮,露出脖子上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他眯缝着被烟熏得发黄的小眼睛,

上下打量着门口裹得严严实实的李花儿,那目光黏糊糊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估量。“找谁?

”他嗓子眼儿里像卡了口老痰。李花儿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

拉开点距离,才从口袋里掏出那封旧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您好,

请问……林建军是住这儿吗?我找林建军。”油腻男人的目光落在李花儿手里的旧信封上,

又在她脸上溜了一圈,小眼睛里那股估量瞬间变成了某种了然和得意。他猛地拉开门,

整个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哟!林建军?

找我的啊?咋的,妹子?”他嗓门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惊喜,“哎呀妈呀!

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咋还有人惦记呢?”他伸手,那粗短、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指,

竟然想往李花儿脸上摸:“想嫁给我直说呗!绕这么大个弯子干啥?瞅瞅你这小模样,啧,

还挺标致……”一股浓重的口臭和汗酸味扑面而来。李花儿脑子“嗡”的一声,恶心!愤怒!

失望!像一盆冰水,夹杂着滚烫的油星,狠狠浇在她刚刚还揣着的那点温热念想上!林建军?

那个在信里小心翼翼、满心倾慕、连牵手都不敢的青年工人,

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身油腻、言语轻佻、眼神下流的糟老头子?

巨大的落差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喘不过气。

那封被她珍视的、承载着岁月温柔的旧信,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滚!

”李花儿猛地打开他伸过来的脏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恶心而尖锐得变了调。

巨大的失望和被欺骗的耻辱感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毁灭的冲动,双手抓住那封薄薄的信纸,

当着张铁柱那张错愕又油腻的脸,用力一扯!“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昏暗的楼道里异常刺耳。泛黄的信纸在她颤抖的手中,

瞬间变成了几片残骸。她看也不看,狠狠地将碎纸片朝着张铁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摔去!

“呸!你也配叫林建军?”李花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狠狠一抹,

“恶心!”碎纸片像几只苍白的蝴蝶,在浑浊的空气里无力地飘散、坠落。“哎?

你这丫头片子,咋说话呢?撕我东西干啥玩意儿?”张铁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随即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嚷嚷起来,唾沫星子四溅。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冒充别人的身份,

会招来如此激烈的反应。就在这混乱当口,隔壁那扇一直紧闭的、颜色同样黯淡的铁皮门,

“哐当”一声被猛地从里面拉开!力道之大,带起一阵冷风。一个男人冲了出来。

他个子挺高,肩背宽阔,穿着一件深蓝色工装棉服,袖口和领口都磨得起了毛边。

头发有点乱,像是刚被惊醒。脸部的线条硬朗,但此刻绷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飘落的信纸碎片,

里面翻涌着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赤红!“你……你撕了干啥?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砂纸摩擦着铁锈,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那目光从地上的碎片,缓缓移到李花儿泪痕未干的脸上,那眼神沉甸甸的,

压得李花儿呼吸一窒。“你撕了干啥?”他又重复了一遍,

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巨大的、濒临爆裂的情绪。

李花儿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和他眼中那骇人的痛楚震住了,一时忘了哭,

也忘了反驳张铁柱的污言秽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楼道里死寂一片,

只有张铁柱粗重的喘息和窗外呼啸的风声。“林大海,**出来瞎掺和啥?有你啥事儿?

”张铁柱回过神来,冲着那高个男人吼,色厉内荏。被叫做林大海的男人根本不理他。

他猛地弯下腰,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伸出那双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去捡拾地上那些散落的信纸碎片。

一片,又一片。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是我爸……”林大海抬起头,

眼睛里的红血丝更重了,声音艰涩得如同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林建军……写给我妈的信。

”轰隆!李花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林建军是他爸?

那眼前这个油腻的张铁柱……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张铁柱,后者在她刀子似的目光下,

眼神明显开始躲闪,肥胖的身体下意识地想往门里缩。“放你娘的屁!

”张铁柱强撑着骂了一句,底气却明显不足,“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铁柱!

”林大海直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几片好不容易捡起的碎纸,他打断张铁柱,声音不高,

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股骇人的冷意,“机械厂保卫科87年的值班记录,

要不要我去翻出来,看看那年腊月二十三晚上,是谁偷了厂里仓库的铜线圈,

被保卫科老孙头抓个正着,扭送到派出所,在看守所里过的年?!”这话像一道无形的鞭子,

狠狠抽在张铁柱身上。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怨毒地剜了林大海一眼,又狠狠瞪了李花儿一下,

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猛地缩回门里,“咣当”一声重重摔上了门!

震得楼道墙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李花儿和林大海面对面站着。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雪呜咽的背景音。

李花儿看着林大海那双依旧赤红、盛满痛楚的眼睛,

再看看他手里紧攥的、被自己撕碎的纸片,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林大海没说话。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像是要把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强压下去。他转身,

沉默地打开了自己家那扇门,侧过身,示意李花儿进去。那背影挺直,

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沉重。李花儿犹豫了一秒,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屋子不大,

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水泥地,白灰墙,一张老式的木架床,一个掉了漆的衣柜,

一张折叠饭桌,两把椅子。唯一显眼的是靠窗的一张旧书桌,

上面堆满了各种电子元件、电路板、摊开的图纸,还有几本厚厚的专业书籍。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松香水和金属的味道。林大海走到床边,弯下腰,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不大的、刷着绿漆的旧铁皮箱子。箱子看着很沉,他动作很轻,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打开盖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多是些旧笔记本、几本泛黄的《无线电》杂志,

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布仔细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他解开红布,

露出一本边缘磨损的旧相册。他翻开相册,手指微微发颤,停在其中一页,

然后将相册轻轻推到站在桌边的李花儿面前。李花儿凑近看去。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有些模糊了。照片里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蓝色工装,戴着工帽,

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脸庞方正,眉眼间带着一种属于劳动者的朴实和坚毅,嘴角微微抿着,

显得有些拘谨。女的穿着素净的碎花棉袄,围着浅色围巾,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

眉眼清秀,笑容温婉恬静。两人并排站着,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背景似乎是机械厂的大门。

“左边是我爸,林建军。”林大海的声音低沉沙哑,像蒙了尘的旧唱片,“右边……是我妈,

李淑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照片上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空隙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们……连手都没来得及牵。”相册冰冷的塑料膜下,那对年轻男女隔着四十年的时光,

无声地凝望着李花儿。父亲林建军眉宇间那份朴实的拘谨,母亲李淑珍笑容里含蓄的温柔,

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破了李花儿的心房。那封信里小心翼翼的情愫,

那份连在硬板椅上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克制,此刻都有了具体而微的模样。

巨大的愧疚感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几乎抬不起头。

“对……对不起……”李花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照片上李淑珍温婉的眉眼,

“我……我真的不知道……”林大海沉默地合上相册,像合上一段尘封的过往。

他将那几片李花儿撕碎的信纸,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个红布包里,再仔细裹好,

放回铁皮箱子最底层。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我爸,”他盖上箱盖,

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却像结了冰的河面下压抑的暗流,“一辈子老实巴交,

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我妈……是厂子弟小学的老师。”他抬起眼,

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封信,他写了,但一直没敢寄出去。压在箱底,

藏了小半辈子。后来……我妈病重,他才拿出来,想着……或许是个念想。”他顿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旧暖气片里水流循环的微弱咕噜声。“后来呢?”李花儿忍不住轻声问,

心揪紧了。林大海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晚了。我妈没等到。她走的时候,

我爸就抱着这个箱子,在床边坐了一夜,一句话也没说。”他垂下眼,

盯着自己那双布满薄茧和细小伤痕的手,“再后来……我爸也没了。厂子倒了,

他……心里那口气,也跟着散了。”他抬起头,看向李花儿,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

有痛,有怨,也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情啊爱啊的,”他声音不高,

却字字如锤,砸在李花儿心上,“都是虚的。抓不住,留不下,到头来,就是一把灰,

一个破箱子。”那语气里的灰烬感,冰冷刺骨。李花儿的心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

又冷又涩。她看着林大海那张写满疏离和拒绝的脸,所有道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那封情书,承载的不仅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

更是一个家庭沉甸甸的、带着遗憾和伤痛的过往。她莽撞的撕扯,

无异于撕开了对方尚未愈合的伤疤。“我……我走了。”李花儿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弥漫着陈旧伤痛和冰冷拒绝的小屋。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隔绝了林大海沉默的身影,也隔绝了那个尘封着遗憾的铁皮箱子。楼道里依旧昏暗冰冷,

她裹紧了棉衣,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上。胸口闷得发疼,

那撕碎的不仅仅是信纸,

仿佛还有她心底某个刚刚萌生便被狠狠掐灭的、关于某种纯粹美好的念想。三腊月的天,

黑得早。李花儿把自己关在学校那间小小的单身宿舍里,窗外是县城零星亮起的灯火。

她摊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林大海那双赤红的、带着伤痛和冰冷拒绝的眼睛,

总在她眼前晃。那封被撕碎的情书,照片上隔着距离的林建军和李淑珍,

还有林大海那句“都是虚的,抓不住,留不下”,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几天后,

李花儿特意去了趟县医院。她打听到,李淑珍老师当年的老同事,一位姓王的退休老教师,

正因病住院。她买了个果篮,心里七上八下地找到了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份报纸。

听说李花儿是特意来打听李淑珍老师的事,老人有些意外,但眼神很快柔和下来,

示意她坐下。“淑珍啊……”王老师摘下老花镜,轻轻叹了口气,

目光望向窗外飘雪的铅灰色天空,陷入久远的回忆,“性子好,人安静,书教得也好,

孩子们都喜欢她。就是命……太薄了。”她顿了顿,“厂里那个林建军,我知道。

是个实在人,技术也好,就是太闷了,三脚踹不出个响屁。他稀罕淑珍,全厂都知道,

可他就是不敢上前。”“后来,淑珍查出了病,挺重的。林建军那会儿急得嘴上燎泡,

白天黑夜地在医院守着,人瘦脱了相。淑珍走那天……”王老师的声音有些哽咽,

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建军就那么抱着她,一直抱着,不哭也不闹,整个人都空了。

再后来……厂子不行了,他心气儿也彻底没了。唉……多好的一对人,老天爷不开眼啊!

”王老师抹了抹眼角,看向李花儿:“姑娘,你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李花儿心里堵得难受,像塞满了浸透水的棉花。

她简单地说了发现情书和遇到林大海的经过,隐去了撕信的难堪细节,只说自己冒昧打扰,

感到非常抱歉。“林大海那孩子……”王老师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深深的怜惜,

“从小话就少,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闷葫芦。爹妈都没了,一个人熬过来,不容易。

心里那坎儿……怕是难过去喽。”从医院出来,风雪更大了。李花儿踩着厚厚的积雪,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王老师的话像冰冷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她心上。林大海那封闭的心,

那拒绝一切的冰冷态度,原来根植于如此深沉的失去和孤独。

她想起他房间里那张堆满电子元件的书桌,那或许是他唯一能掌控的、不会轻易失去的世界?

心里某个角落,那点被愧疚和好奇搅动的心思,更加复杂难言。

日子在腊月的严寒里一天天滑过。年关将近,县城里渐渐有了点稀薄的年味。

李花儿强迫自己不去想林大海,不去想那个旧铁皮箱子和里面尘封的伤痛。

她照常上课、批改作业、应付家里的催婚电话,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只是心底深处,

总有一块地方是空的,带着涩涩的凉意。四这天半夜,李花儿正裹着被子睡得迷迷糊糊,

窗外风声凄厉。突然,一声沉闷的、像是巨大轮胎爆裂的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猛地刺破了寂静的寒夜!李花儿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侧耳细听,除了风声,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异样的、尖锐的嘶嘶声,

像是……高压气体在疯狂喷涌?那声音的方向……是城西!

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劈进脑海——林大海家就在城西机械厂那片老筒子楼!

那声音……那声音太像……她以前在新闻里听过的,老旧暖气管道崩裂!

李花儿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她几乎是滚下床,

手忙脚乱地套上棉裤棉袄,抓起手机和钥匙就往外冲!冰冷的空气呛得她直咳嗽,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风雪里,朝着城西方向狂奔。越靠近机械厂家属院,

空气里那股刺鼻的、类似臭鸡蛋的煤气味就越发浓烈!李花儿的心沉到了谷底。

几栋老旧的筒子楼在风雪中黑黢黢地矗立着,像沉默的巨人。其中一栋的三楼,

一个窗户正向外喷涌着白色的蒸汽,玻璃碎了一地!正是林大海家隔壁那户!林大海家!

他就在隔壁!楼下已经聚了几个被惊醒的邻居,裹着棉衣,

惊恐地望着三楼那不断喷涌蒸汽和弥漫开来的煤气的窗口,议论纷纷,却没人敢贸然上去。

“报警!快打119!”李花儿冲着人群大喊一声,

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黑洞洞的单元门!楼道里充斥着刺鼻的煤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她屏住呼吸,凭着记忆摸黑往上冲,心脏在嗓子眼里狂跳。三楼!林大海家的门紧闭着!

隔壁张铁柱家的门已经被强大的气流冲开,里面一片狼藉,白色的蒸汽还在汹涌而出,

夹杂着浓烈的煤气味和……一丝不祥的焦糊味!李花儿冲到林大海家门口,

死命地拍打着那扇冰冷的铁皮门!“林大海!林大海!开门!快开门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手掌拍得生疼。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刺鼻的煤气味越来越浓,

那丝焦糊味也隐隐变得清晰!李花儿的心跳几乎停止!不能再等了!她后退一步,

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脚踹在门锁旁边的位置!“砰!”老旧的铁皮门发出一声**,

门框处的木屑崩飞,门锁变形,被她硬生生踹开了!

一股混杂着浓烈煤气、焦糊味和尘土的热浪扑面而来!屋里一片漆黑,

只有破裂的窗外透进一点雪地的反光。借着那微弱的光,李花儿看到靠近隔壁墙壁的位置,

暖气片附近的地面上,赫然腾起一小簇橘红色的火焰!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堆放在旁边的旧报纸和杂物!煤气还在嘶嘶地泄露!而林大海,

就倒在离火源不远的地上!似乎是被爆炸的气浪掀翻的,一动不动!“林大海!

”李花儿肝胆俱裂!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湿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如同刀割,

浓烈的煤气熏得她头晕眼花。她扯下脖子上厚厚的毛线围巾,胡乱缠在口鼻处,猫着腰,

几乎是扑到了林大海身边。“醒醒!林大海!醒醒!”她用力拍打他的脸,触手一片冰凉。

浓烟开始弥漫,呛得她眼泪直流。她抓住林大海棉服的肩膀,

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把他往门外拖。可林大海身材高大结实,她又吸入了煤气,力气根本不够,

拖了几下,纹丝不动!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涌上来。就在这时,林大海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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