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破碎当天，我被抽仙骨、碎金丹，弃于万魔窟。也是同一天，我以入魔之身重塑道心，

爬出地狱。回到仙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那个曾对我微笑的仙门圣女。“师姐别怕，

”我拧断了她的脖子轻笑道，“我只是悟了新道，特来谢过你们。

”“顺便求一些守道之法——”“毕竟，物理超度，也是功德。”1从前听人说，

入得了天堂绝不入地狱。我心里想，地狱能有多可怕？恶得过凡间流浪那十年吗？

苦得过仙门苦修那百年吗？可我今日入了万魔窟，方知地狱的可怕，可怕在无处不在。

凡间、仙门、万魔窟，地狱无门，随处可现。我心存善念，决心从地狱爬出去，渡万千同门，

叫他们不必受我之苦。道心破了又如何？我这残破的入魔之身坚守善念，堪堪够重塑道心。

信仰碎了又如何？他人信仰，亦是信仰。谁若不信，杀之便是。此乃道之说，顺应天理。

此外，万魔窟底常年阴风阵阵，不宜居住，以我如今之道，必不可能留万魔于此地。

我愿以我之身携万魔入世。万魔反哺于我，修我破碎之躯，补我枯竭灵力，

最后化作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丹体，悬在我丹田处。这物虽丑，倒也好用，

我就不斤斤计较了。好了，该去行善积德、加固道心了。

2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那堆残肢断骸中站起。活动了一下新生的手脚，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

我打了个响指，黑雾缠绕，为我化衣；骸骨做簪，绾我青丝；魔泉化戒，缠绕指尖。最后，

我打碎了万魔窟核心的封印，将弯月双轮收入囊中。抬头望向那遥不可及的窟顶时，

我血色的眼中闪烁着异光，名为“兴奋”的情绪在沸腾的血液中奔走。我屈指一点，

踏入虚空，眨眼间来到凌云宗山脚下。此时山门依旧气象万千，仙鹤翔集，云雾缭绕。

守山弟子穿着整洁的道袍，神情带着大宗弟子特有的傲气。一如当时初见，我被带回仙门，

那或明或暗的鄙夷与排挤，一句“凡间乞儿”便想让我永远抬不起头。那样的狗眼看人低，

惹人厌烦。我缓缓踏上通往山门的青石长阶。“站住！何人闯山！

”守山弟子远远地冲我呵斥，语气不耐，手甚至按在剑柄上，一副随时要拔尖的样子。

我脚步未停，手一抬，那守山弟子便落入我手中。“闯山？”我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我是许枝晴。”那弟子被我捏着脖子无法开口，似乎也不认得我。

但是旁边另一个年长些的弟子却骤然脸色大变，如见鬼般，指着我，

手指颤抖：“许、许枝晴？！你……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我替他说完，

语气平淡，“是啊，死在万魔窟了。可惜，地狱不肯收我。”说罢，不待二人反应过来，

便随手一丢，那弟子就如破布般倒飞出去，撞在年长弟子身上，又带着他撞向后方的石柱。

石柱崩塌，两名弟子哼都没哼一声便没了气息。另一弟子吓得瘫软在地，

连滚带爬地去摸警报玉符。我并未阻止，只是继续一步步向上走，寸寸踏碎守山结界，

如入无人之境。人总要为当时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我亦要同过去的天真无知做告别。

3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云霄，打破了凌云宗的祥和。一道道剑光从各处升起，

迅速向山门汇聚而来。数十名弟子在各自主事者的带领下，结阵拦在了山门广场上，

如临大敌。“何方妖孽，敢来我凌云宗撒野！”一位金丹期的执事越众而出，厉声喝道，

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我。我不过在万魔窟苦修三日，带了几朵魔气回来，

这些人就不认得我了，真可笑。可那怎么行呢？复仇不让对方念着自己的名字担惊受怕，

如何能痛快？“劳驾，我来寻陈江路和苏雯清。”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警报声，

传入每个人耳中。“大胆！竟敢直呼圣子和圣女名讳！”那金丹执事大怒，手中长剑一引，

“结斩魔剑阵！诛杀此獠！”数十名弟子同时运动，剑光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光网，

带着凛然正气，朝我绞杀而下。这是凌云宗对付魔道妖人的著名剑阵，威力极大。

我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直到剑光临体，才缓缓抬起新生的右手。

漆黑如墨的魔气在我手边缠绕，我五指作爪，一只巨大的、狰狞的鬼手虚影腾跃而上，

对着那片绚烂的剑光，狠狠一抓！咔嚓——令人牙酸的声音爆响。

所有剑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崩碎，结阵的弟子们同时惨叫着吐血倒飞，

手中的法器寸寸断裂。金丹执事骇得面无人色，转身就想逃。我一步踏出，已至他跟前，

苍白的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丹田处。“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此时魔气已散，

我全然露出了未曾改变的容貌。“呃……”金丹执事的眼睛猛地凸出，

露出痛苦而惊恐的神色。然后——砰的一声。那金丹直接被我隔空震碎，灵气瞬间溃散。

他如一摊烂泥般软倒在地，修为尽废，喃喃道：“许、许枝晴回来了。

”忽而又大叫一声：“许枝晴回来报仇了！”而后轰然倒地，气绝身亡。我收回目光，

踏过满地哀嚎的弟子，继续向主峰走去。沿途不断有弟子和执事前来阻拦，

但都不是我此时的目标。我懒得同他们纠缠，只随手挥挥，将人抛开，直至无人敢拦。

此路顺畅无比。4消息很快传开。“许枝晴回来了！”“那个堕入魔道的许枝晴，

她果然疯了！”“她回来报仇了！快去请长老！”我一步步走上主殿广场，

身后的路依旧一尘不染，半分血色未沾。终于，几道强横的气息从主殿内爆发出来。

数位元婴期的长老现身，为首的，正是如今宗门内权势最盛的戒律长老。他脸色铁青，

一见我便怒喝道：“许枝晴，你堕入魔道，残害同门，

宗主念在多年的师徒情谊上才放你一条生路，可你非但不感恩，还以戴罪之身血染宗门，

你罪该万死！”我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四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广场布置的分外隆重，场上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我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仙门百家以凌云宗为首，凌云宗的颜面不能丢。所以虽然是这位嚷嚷的最大声的戒律长老，

破化神境后将我骗去万魔窟；虽然是凌云宗的圣子陈江路、圣女苏雯清抽我仙骨、碎我金丹，

将我弃于万魔窟，

还美其名曰“以魔气净化我的怨念”；虽然凌云宗的宗主现在还需要以我仙骨为引，

金丹为药，才能苟延残喘，但仙门之首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呢？如何能让人知道，

将我从凡间带回，等我百年苦修入化神，不过是一场尽心策划的骗局，

从头到尾那计谋上只刻了“死无全尸”四个字呢？怪只怪我修的是玲珑金丹，

而不是七窍玲珑心，没能看穿君子皮下的魑魅魍魉。天生仙骨，怀璧其罪，苦难无边。呵。

“你好不要脸。”我说道，血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戒律长老，眼睛微眯，体内魔血叫嚣着，

杀心毕露。“以你脸皮之厚，我有嘴难说，还是先让你闭嘴为好。

”戒律长老被我看得眼皮发颤，登时厉声下令：“狂妄魔头！布阵！拿下她！

”几位元婴长老同时出手，身形如鬼魅，手中金光大作，法宝光芒冲天而起，结成困杀大阵，

妄图将我绞杀其中。我嗤笑一声，丹田内那颗乌黑发光的魔丹疯狂旋转，同时长袖一卷，

猛地向两侧挥去。滔天魔气顿时犹如千军万马，以我为中心向四周奔腾而去，扑向困杀大阵。

那看似坚固无比的困杀大阵，在魔气的冲击下竟连一息都没能撑住，轰然炸裂，

余威震向四周。几位元婴长老同时遭受重创，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

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我知道他们在震惊什么，又害怕什么，无非是我经此一遭，

怎么修为不退反进，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这要他们怎么活？他们不怕才怪。我嗤笑一声，

明白这群久居高位的人根本不知道万魔窟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的。我两步上前，

瞬间来到戒律长老面前。戒律长老惊骇欲绝，催动本命法宝护体。我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那件灵气盎然的护心镜法宝如同纸糊一般，顷刻洞穿。法宝之下，戒律长老眉心一点红，

眼中神采黯淡，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区区元婴，弹指之间。比鸡还好杀。

5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剩下的长老和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再无一人敢上前。

其他仙门的人倒是想耍耍威风，可惜我余光一瞥，他们就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这会儿倒是没人提我残害同门了，没人站出来铲除我这邪祟之物，维护正道了。呵，

这就是我一心敬仰的仙门，这就是凡人口中的救世主。那我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笑话一场吗？我眼里带着狠戾，目光森然地扫过所有人。这些人里，

有嘲笑我“凡人之躯妄入仙门”的，有笑我“苦求十年登他出生之地”的，

有笑我“整日做那英雄梦”的，还有计谋得逞时说我信仰如笑话，可笑“自救尚且不能，

还妄图做救世主”的。皆是有仇于我，论道该杀之人。我掌间凝出数百魔针，抬手挥去。

魔针与我心意相通，瞬间将那些嘲笑刺破，穿身而过，就着他们脸上的惊愕，

将主殿打成筛子。“诸位同门昔日所言所行，枝晴一字未忘，今日特来数倍奉还，不必言谢。

”不知哪来的风一吹，人倒了，殿也塌了。强装镇定之人终于难掩恐惧，失声尖叫，

下饺子般纷纷滑跪在地，半身瘫软，虚汗滑落。我心里舒坦了几分，道心更稳固了。6忽然，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后方匆匆赶来的两道身影上。陈江路，苏雯清。

二人穿着象征圣子圣女身份的华贵道袍，依旧是那般道貌岸然，仙姿卓绝。只是此刻，

各自脸上写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心虚。面具披在人皮上，真假难辨，

不怪我看走眼。“师妹……不，许枝晴……”陈江路强自镇定，

脸上努力想挤出往日那般温和的笑容，

“你……你回来就好……我就说长老和你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苏雯清也柔声开口，

只是声音微微发颤：“是啊，许师妹，你能回来是宗门之幸……快收了神通，有什么误会，

我们坐下慢慢说……”看着他们这副虚伪的嘴脸，我只觉得讽刺和可笑，可笑我百年苦修，

追寻的竟是这样一群人。“师姐。”我嘴里碾着这两个字，目光阴冷地盯着苏雯清，

盯得她身体颤抖，目不敢视我，

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甚至称得上“乖巧”的笑容——就如同当年我第一次收到她赠药时那般，

天真无害。而后轻声说：“我回来了。”苏雯清一怔，

下意识地回应：“回、回来就好……”话音未落，

我的手已然精准地扼住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呃！”苏雯清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美丽的眼睛瞬间因惊恐和窒息而凸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师姐别怕，

”我脸上那乖巧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而残忍，凑到苏雯清的耳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低语，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只是悟了新道，特来谢过你们。”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咔嚓几声，

手脚寸断。“顺便求一些守道之法。”再咔嚓一声，脊椎全碎。最后，我捏断了她的脖子，

轻笑道：“毕竟——物理超度，也是功德。”我松开手，她就软绵绵地滑到地上。整个过程，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昔日高高在上的仙门圣女就变成了地上的一摊软肉。

陈江路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雯清！魔头，我跟你拼了！

”他体内元婴中期巅峰的修为轰然爆发，本命仙剑化作惊天长虹，直刺我心口。我头也未回，

反手向后随意一拍。如同拍苍蝇般。那柄气势汹汹的仙剑，剑光瞬间黯淡，哀鸣一声，

寸寸断裂。掌风余势不减，拍在了陈江路的胸膛上。“噗——”陈江路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胸口塌陷下去一个大坑，重重砸落在远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我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的陈江路。沿途所有弟子长老，

无一人敢阻拦，无一人敢出声。整个凌云宗，仿佛只剩下我一人，和地上的死狗。

我走过去时清晰的脚步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我在陈江路面前蹲下身，

血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他。“师兄，”我嘴里亲切地叫着师兄，语气却冰冷刺骨，

“还记得凡间那座破庙吗？那半个硬馍。”昔日凡间，我以为来的是天神，救我于水火之中。

后来才知，连救命之恩都是精心策划的一场施舍，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捡到了我这天生仙骨的宝。

陈江路眼中凝着极致的恐惧和哀求：“饶……饶命……师妹……我错了……”“错了？

”我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你将我从凡间带回仙门，救我于水火之中，

怎么会是错的呢？”“我如今新道得成，只是旧恩未报，难免苦闷于心，道心不稳，

因此特来报恩。”陈江路大概是求路无门，真觉得我是来报恩的，

眼里都带上了死里逃脱的狂喜——毕竟在他心里，我呢“天真得可笑，看不透人心”。

“师兄别怕，我已想到了完全的报恩之法。”我轻声说，“你们不是一直说，为了宗门大义，

牺牲小我是理所应当的吗？”“你还说宗主危在旦夕，身为弟子理应主动贡献金丹仙骨，

助宗主更上一层楼吗？”“既然你如此忠心护主，那我也只好成全你的大义，

为你的进献做最后的助力。”我伸出手指，指尖缭绕着漆黑的魔气，轻轻点向陈江路的丹田。

他努力挤出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底带着错愕。我面不改色，魔气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