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快，再吃个饺子，这是妈特意给你包的韭菜鸡蛋馅。”

岳母刘青笑呵呵地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进我的碗里。

窗外，爆竹声此起彼伏，绚烂的烟花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屋子里，春晚的喜庆音乐和热气腾腾的饺子香混合在一起，是独属于除夕夜的温暖味道。

我叫林风，入赘张家三年。

三年来，岳父岳母待我视如己出，尤其是岳母，更是把我当亲儿子疼。

就连妻子张薇对我冷言冷语时，岳母也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我。

去年，四十五岁的岳母意外怀上了二胎，还是个男孩，全家人都高兴坏了。

但高龄产妇本就危险，岳母的妊娠反应尤其严重，医生嘱咐必须卧床静养，预产期就在这几天。

所以今年，只有我和岳母两个人在家过年。

岳父是生意人，临时有笔大生意要谈，飞去了外地。

而我的妻子张薇，我的好妻子，却说要跟闺蜜聚会跨年。

我看着岳母高高隆起的肚子，和她鬓边新增的白发，心里一阵发酸。

“妈，您也吃，别光顾着我。”我把饺子又夹回她碗里，“薇薇也真是的，大过年的，有什么聚会比家里还重要。”

岳母摆摆手，脸上依旧是慈爱的笑：“年轻人爱玩，由她去吧。有你陪着我，妈就很高兴了。”

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了。

我和岳母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都这个时间了，谁会来？

“我去看看。”我起身走向门口。

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站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嘴里叼着烟，正不耐烦地捶着门。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们家住在高档小区，安保严格，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

“谁啊？”我隔着门，沉声问道。

“送外卖的！快开门！”为首的黄毛不耐烦地吼道。

送外卖？

我根本没点外卖。

我立刻警惕起来，没有开门，而是转身对岳母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我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门口，我的妻子张薇，正冷冷地看着我，她身后，那几个小混混一脸狞笑地挤了进来。

“薇薇，你……”

我话还没说完，为首的黄毛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剧痛传来，我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茶几上，玻璃碎了一地。

“林风！”岳母吓得尖叫起来，挣扎着想从沙发上起来。

“妈！您别动！”我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大声喊道。

她有孕在身，千万不能有事！

“动手。”张薇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几个小混-混立刻会意，如狼似虎地朝我扑了过来。

拳头和脚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我只能蜷缩起身体，尽力护住自己的头。

骨头仿佛要碎裂开来，内脏都在翻腾。

但我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不能求饶。

尤其不能对着张薇求饶！

“给我往死里打！”张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尤其是他那张脸！”

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张薇抱臂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就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我的心，在这一刻，比身上的伤口更痛。

我们结婚三年，我自问对她百依百顺，对这个家尽心尽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张薇的目光转向了沙发上吓得脸色惨白的岳母。

“张薇！你疯了！那可是你妈！”我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两个小混混死死地把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妈？”张薇冷笑一声，“她也配？生下我二十多年不管不问，现在老了，又想生个儿子来分家产？想得美！”

她的声音尖利而刻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伪装。

“今天，我就让她一尸两命，永绝后患！”

话音落下，一个混混已经走到了岳-母面前。

岳母捂着肚子，惊恐地向后缩：“薇薇，你不能这样……我是妈妈啊……”

“闭嘴！”

那个混混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岳母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心脏。

“不！！”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压制。

我抄起地上一块碎裂的玻璃，疯了一样冲向那个殴打岳母的混混。

“我杀了你！”

那混混没想到我还能反抗，被我一玻璃片划在了胳膊上，顿时鲜血淋漓。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和其他人一起，再次将我围住。

这一次，他们下手更狠了。

一根棒球棍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后背上。

“咔嚓”一声，我感觉自己的骨头断了。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但我不能倒下。

我倒下了，岳母怎么办？

我死死地盯着张薇，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张薇……你会后悔的……”

张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狰狞。

“后悔？我只会高兴！林风，你这个废物，入赘我们家，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还妄想和我妈一起，用那个野种来分我的家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说完，她对那个黄毛使了个眼色。

黄毛狞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不明的黄色液体。

他拿着注射器，一步步走向已经痛得蜷缩在沙发上的岳母。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

“住手！你们冲我来！别动她！”我嘶吼着，声音已经沙哑。

黄毛根本不理我，一把抓住岳母的胳膊。

岳母凄厉地尖叫起来，拼命挣扎。

“按住她！”张薇厉声喝道。

另一个混混上前，死死按住了岳母的腿。

冰冷的针尖，对准了岳母高高隆起的腹部。

针尖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不——！”

我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球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

我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眼睁睁看着最残忍的一幕即将发生，却无能为力。

压在我身上的两个混混加大了力气，我的肋骨传来不堪重负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薇薇！薇薇你看看我！我是妈妈啊！”岳母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充满了哀求和不敢置信，“你小时候发高烧，是我抱着你跑了三家医院！你忘了？”

“你上大学那年，非要买那个名牌包，是我偷偷把自己的嫁妆首饰卖了给你凑的钱！你也忘了？”

她一声声的质问，像是锥子，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除了张薇。

张薇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少跟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尖声打断，“你以为说这些就能让我心软？我告诉你，从你决定生下这个野种开始，你就不再是我妈！”

她的眼神狠戾得像淬了毒的刀。

“动手！还愣着干什么！”她对黄毛催促道。

黄毛不再犹豫，狞笑着，将手中的注射器猛地刺向岳母的肚子！

“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防盗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轰然倒地。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为首一人举着枪，厉声喝道：“警察！都不许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黄毛手一抖，注射器掉在了地上，黄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张薇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和惊慌。

“警察……怎么会……”她喃喃自语，难以置信。

压在我身上的两个混混也慌了神，下意识地松开了我。

我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顾不上浑身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到岳母身边。

“妈！妈您怎么样？”

岳母紧紧捂着肚子，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因为疼痛而失去了血色，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林风……”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指缝间渗出，瞬间染红了她浅色的家居服。

见红了！

要生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高龄产妇，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推搡，现在早产，情况万分危急！

“警察同志！救命！我岳母要生了，必须马上去医院！”我抱着岳-母，回头对着警察大吼。

为首的警察立刻反应过来，一边指挥手下控制住那几个混混和张薇，一边迅速呼叫了救护车。

“你们几个，把他们都铐起来带走！”

“是！”

“你，就是你报的警？”为首的警察走到我面前，目光锐利。

我这才想起来。

在我开门之前，在我转身对岳母做“嘘”的手势时，我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按下了手机的快捷报警键。

那是我早就设置好的，以防万一。

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是……是我报的警。”

警察的目光落在我满身的伤痕和地上的狼藉上，又看了看旁边脸色惨白的张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张薇被两个警察反剪着双手，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她想不通，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混混死死按住的我，是怎么报的警。

我没有理会她。

我现在所有的心神，都在岳母身上。

“妈，您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给她打气。

岳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手冰冷，抓着我的力气却很大。

“林风……答应我……如果……如果有什么万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舍，“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

“不会的！妈，您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一定会的！”我红着眼眶，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绝不允许她们有事！

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迅速对岳-母进行了初步检查。

“病人血压过高，有大出血迹象，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刻手术！”

医生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我将岳母抬上担架，一路跟着冲下楼。

经过张薇身边时，我停顿了一下。

她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我怀里血流不止的岳母，嘴角竟然诡异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个笑容，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我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虎毒尚不食子。

张薇，她简直不是人！

我抱着岳母上了救护车，车门关上的瞬间，我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被警察押走的张薇。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她的眼神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一丝……嘲讽？

她在嘲讽什么？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我来不及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岳母身上。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和孩子！”我抓着医生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

医生神情凝重：“我们会尽力的。你是病人家属？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准备手术签字！”

我这才想起，岳父还在外地。

现在能签字的，只有我。

我摸了摸口袋，还好，钱包和手机都在。

救护车一路疾驰，很快到达了市一医院。

岳母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拖着一身的伤，强忍着剧痛，冲向缴费窗口。

“快！办住院！最快的！”我把银行卡和身份证拍在柜台上。

护士看我浑身是血，一脸焦急，也不敢怠慢，迅速帮我办理了手续。

拿着一叠单据，我冲向抢救室门口。

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像三把利剑，悬在我的头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是煎熬。

**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后背的剧痛，腹部的绞痛，脸上**辣的疼……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都变得麻木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张薇那恶毒的笑容，岳母痛苦的呻she，那支冰冷的注射器，还有那染红了衣服的鲜血……

一幕幕，在我眼前反复播放。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我们三年的夫妻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就为了家产，她就能狠心到要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

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迟疑着接了起来。

“喂，是林风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

“我是，你哪位？”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男人笑了两声，声音里透着一股邪气，“重要的是，你老婆张薇，在我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