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削好的苹果走出去。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中间没有断，除了最后那一小块沾了血被她切掉了。

霍沉修接过苹果，看了一眼，眉头再次皱起：“这一块怎么缺了？”

林歆染看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手滑了一下。”她说。

霍沉修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也没再追究。他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忽然顿住。

“怎么是酸的？”

林歆染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指，轻声回道：“可能……是这颗苹果，本来就酸吧。”

霍沉修将苹果扔回盘子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算了，没胃口。”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这些菜都撤了，看着心烦。还有，下次别做这种多余的事。”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我不需要一个只会做饭的保姆。”

林歆染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走向书房的背影，挺拔、冷漠、不可一世。

她慢慢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将流血的指尖含进嘴里。

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想，霍沉修说得对。

他确实不需要。而她，也不需要再爱他了。

衣帽间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室，冷光倾泻在敞开的行李箱上，像给一场无声的葬礼打上追光。

林歆染跪坐在羊毛地毯上，背脊瘦削得像一柄随时会折断的刀。她没有在整理，而是在丢弃。昂贵的羊绒大衣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那是霍沉修去年冬天心情好时赏给她的，标签都没拆。此刻，那抹昂贵的驼色像一滩干涸的血迹，碍眼得很。

她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上的男人眉眼冷峻，那是二十岁的霍沉修。她盯着看了三秒，指尖松开，照片轻飘飘地落在一堆被剪碎的围巾上。

“你在干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背后砸来，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和不耐烦的压迫感。

林歆染的动作没有停顿。她拿起那枚曾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那颗鸽子蛋大的钻石曾在无数个夜晚硌得她指骨生疼。她看都没看，手一扬，戒指划出一道冰冷的抛物线，精准地落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脆响。

霍沉修的眉头瞬间拧紧，眼底浮起一层冰霜。他大步走过来，视线扫过那个几乎被清空的行李箱，又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上。

“闹够了没？”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因为今晚那顿饭？还是因为稚楚要住进来？”

林歆染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穿过他的肩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她的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绝对的死寂，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说话。”霍沉修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心头莫名烦躁，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林歆染，别学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走了就别回来，你知道我这里不收留耍脾气的废人。”

手腕上的痛感迟钝地传来。林歆染垂下眼睫，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曾几何时，这只手也会在冬夜里给她暖手，虽然只是偶尔的施舍。

她轻轻抽回手，动作轻柔却坚决。

“好。”她应了一声。

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却让霍沉修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他以为她在赌气，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红着眼眶求他收回成命。

然而，没有。

林歆染合上行李箱，拉链拉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眼前黑了一瞬，身形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