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清禾妹妹看起来很不好，我们还是先送她去医院吧？”季嫣然柔柔地开口，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提醒傅司寒，这场签约已经彻底失败，并且，他必须当众处理这个烂摊子。

傅司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红酒与墨水的混合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松开沈清禾的手腕，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水晶灯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整个客厅的气压都拉得极低。他没有去看那份已经被污迹彻底毁掉的“卖身契”，而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指令。

“张妈！”

一直候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佣人浑身一颤，立刻小跑上前。

“叫家庭医生过来。现在。”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在处理一件失控的麻烦，而不是在对待他的妻子。

接着，他弯腰，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将“昏迷”的沈清禾打横抱起。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惜，更像是在搬运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手臂僵硬地环过她的后背和腿弯，勒得她有些生疼。

沈清禾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昂贵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那股让她作呕的、象征着他失败与狼狈的酒渍气味。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唇角上扬的弧度。

但她忍住了。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傅司寒抱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那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控感。

他那完美的、掌控一切的上帝视角，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而她，就是那个手持锤子的人。

傅司寒抱着沈清禾，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卧，经过裴斯辰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今天的事，管好你的嘴。”

裴斯辰耸耸肩，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季嫣然看着傅司寒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又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具所覆盖。她看向沙发上那份被染红的文件，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主卧的门被“砰”的一声甩上。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傅司寒将沈清禾重重地扔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没有丝毫温柔。床垫剧烈地晃动，沈清禾的身子跟着弹了一下，但她依旧死死地闭着眼，维持着“昏迷”的姿态，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敢有丝毫变化。

她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审视的、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正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地凌迟着她。

傅司寒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从他身后打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将床上的她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沈清禾知道，这是傅司寒最后的试探。他在等，等她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只要她的眼皮微微颤动一下，只要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撕碎她的伪装，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将“失忆小白花”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身体完全放松，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被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因“受惊”而起的病态潮红，眉头轻蹙，仿佛在做一个不安的梦。

她的内心，却是一片冷静的冰原。

傅司寒，你再看啊。你看得越久，就越是相信你的判断，也就越是会放松对我的警惕。

终于，他动了。

他俯下身，那张英俊却让她感到刻骨冰冷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的古龙水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